苏温言只好端着草莓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等季扬的邮件。
一边等,草莓一边往嘴里送,等到快吃完了,收件箱里终于有了动静。
他立刻点开,发现发件人居然还不是季扬常用的邮箱,而是一串陌生的字符,不知道是小号还是什么东西。
到底什么事要谨慎到这种地步……
把最后一颗草莓塞进嘴里,苏温言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开邮件。
看到邮件内容的瞬间,他视线一滞。
越往下看,神色就越凝重,等到浏览完,他已经紧紧皱起眉头。
看来他之前没有猜错,俞亦舟果然离开运动队了。
苏温言终于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他合上电脑,来到厨房找俞亦舟,对他说:“对了小周,我突然想起,你来我家已经满一个月了吧?你的工资我还没付给你呢,你也真是的,都不提醒我。”
俞亦舟回过身,拿起手机:“我不急。”
“那怎么行,我总不能拖欠你工资,我是转到你的银行卡,还是直接转微信?”
提到转账,俞亦舟忽然身形一顿,打字的动作显得有点紧张:“我的账号不知道为什么被判定为有风险,可能转不了,要不过几天再说吧。”
“微信不行,那换别的。”
“别的可能也不行。”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先试试再说。”
苏温言说着就要给他转账,俞亦舟终于慌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冲他摇头。
“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份工资?”苏温言抬起头来,不想再跟他演了,“还是说,你怕我转账时看到你的真实姓名?”
俞亦舟骤然僵住。
“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俞亦舟?”
第20章
那三个字被叫出口的瞬间,俞亦舟如遭雷击。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还维持着按住对方手的姿势,甚至忘了呼吸。
两人之间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怎么不说话了?”苏温言看着他道,“再找不出其他理由了,是吗?”
俞亦舟按着他的手松动,似要抽离,他一把将他抓住,顺着那截结实的手臂向上,摸上他的脸。
俞亦舟闭上眼睛。
指尖勾住口罩挂绳,轻轻将它从耳后取下,最后一层隐藏身份的遮挡也从脸上摘去。
额发被拨开,露出藏在其后清晰英俊的眉眼。
是俞亦舟,又有些不像俞亦舟,当年尚带青涩的面容变得更加成熟坚毅,与他无数次魂牵梦绕的脸庞产生了些许出入。
时隔四年,终于再次看到这张脸,苏温言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应该高兴,高兴于昔日的恋人回到了他身边,又应该难过,难过于直到最后一刻对方也没有主动向他坦白。
终于,一切情绪化作一声轻叹,他指尖顺着对方的脸颊滑落。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俞亦舟问。
一个月来,苏温言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四年过去,虽然他的容貌和身形都发生了一些变化,声音却几乎还和以前一样,只是更加低沉一点。
难怪他要装成哑巴,一旦他开口,苏温言就会立刻听出他的声音。
为了不被认出来,这家伙也是够能忍的,宁可憋着一天到晚都不说话。
苏温言有些啼笑皆非:“什么时候?大概是你来我家的第二天。”
第二天……
俞亦舟一时怔住。
那岂不是意味着,其实他做的这些伪装根本没起到一点作用?
“你以为你用个假身份就能唬住我了?”苏温言说,“还给自己起个名字叫‘周遇’,把‘俞亦舟’倒过来用个谐音就万事大吉?好歹也走心一点吧,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很好糊弄?”
俞亦舟:“……”
那只是因为事发突然,他临时编的名字,来不及细想。
他本来也没想到自己真能混过去啊。
苏老师说是他来家的第二天认出了他,那也就是说第一天他们签合同的时候,他还没发现他是俞亦舟的,那不是恰好证明了他随便取的名字也起到了作用,真的把他糊弄过去了吗?
当然,这些话俞亦舟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想。
“你还敢脱了衣服给我当人体模特,我看你是挺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苏温言还在计较这件事,“我画过你那么多次,能记不住你的身体比例?人成年以后,不论身形再怎么变,身体比例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你顶着和俞亦舟一模一样的身体比例,是觉得我看不出来,还是觉得世上真的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双胞胎除外。”
俞亦舟无话可说,但还是有些不服:“我怎么知道没有,反正你又不止我一个。”
苏温言没听懂:“什么?”
俞亦舟:“我说你又不止雇过我一个人体模特,他们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吗,我怎么知道没有两个比例完全一样的人。”
苏温言:“…………”
这段话槽点太多,让他简直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反驳起,他终于被气笑了:“谁告诉你我雇过很多人体模特?”
“你画室的墙上,那么多人体素描。”
“你看不出画的全是一个人?”
“……我看不出。”
“你这个艺术白痴。”
“我就是。”
“……”
苏温言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不解风情的体育生活活气死。
俞亦舟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耳根有些发热,可他又不想就这么服软,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嘴了几句,继续跟他犟着。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他问,“既然都看出我是俞亦舟了,又为什么陪我演戏这么久。”
“我在等你主动跟我坦白,”苏温言平静了些,“在等你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等你跟我解释为什么一声不吭人间蒸发,又一声不吭地突然出现。”
俞亦舟沉默下来。
时间在他的沉默中悄然流逝,等了许久,他依然没说一句话。
“到现在了,还是不想跟我说实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俞亦舟不敢看他,“你既然突然来拆穿我,那就是已经知道了吧,既然知道了,还何必问我。”
苏温言叹了口气。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那我问你答——什么时候离开运动队的?”
“一年前。”
“为什么离开?”
“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就这样忍气吞声?”
俞亦舟又不吭声了。
季扬发来的邮件里,详细描述了近几年发生的种种,苏温言方才知道,原来俞亦舟在运动队过得并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一塌糊涂。
倒并非他的成绩不够优异,相反,是成绩太优异了,遭人妒忌。
体育竞技永远不缺勾心斗角,即便是区区一个市队,依然暗流涌动。
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又或者是太过急于展现自我,才刚进队就崭露头角,直追当时队内力捧的选手,他天真地以为会因此得到赏识,却不知道招来的只有祸患。
短短半年时间,他先是莫名其妙在训练中受伤,又因使用违禁药物而被判罚禁赛两年,俞亦舟极力辩解,发誓自己绝对没用过违禁药物,但没有人听他的。
“我没法拿他们怎么样。”许久,俞亦舟终于开口道。
一个没有背景、家境不好的普通学生,当然斗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即便他声嘶力竭,也没人会听他喊冤。
他没有证据证明真的有人陷害他,此后的两年时间,他想尽一切办法试图为自己洗清冤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即将退役的运动员站了出来,为他作证,说自己亲眼看到有人把违禁药物加到了俞亦舟的饮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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