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俞亦舟看顺眼些,对方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递到他面前:“刚好你来了,我给你定制的复健计划,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温言笑容一僵。
他还以为之前臭小子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来真的啊。
他接过A4纸瞄了一眼,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有问题,问题很大。”
“哪里有问题?”
“九点半以前起床,我做不到。”
“?”俞亦舟表示不解,“之前不是你说的,如果九点半起不来才不给你做早饭,那就是说你想过自己九点半以前能起来。”
“那个时候我刚回家,对自己的状况也不是很了解,这段时间适应下来,发现九点半以前还是起不来。”
苏温言拿起桌上的签字笔,面色坦然地划去计划表上第一项。
“九点半不起,就没法吃早饭了,不吃早饭,身体营养不够,恢复得就慢……”
苏温言无视他的念叨,继续看第二项:“这条也有问题。”
“又有什么问题?”
“下午复健一小时,我也做不到。”
俞亦舟:“……”
苏温言给“一”字添了几笔,改成了“半”。
“之前你就只复健半个小时,”俞亦舟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我觉得经过一个月,你的腿已经好很多了,体力也恢复了一些,总该增加强度了吧?”
苏温言指了指自己磕伤的膝盖。
“……我又没要你现在就开始,当然是等你好了以后,赵医生说了,你的腿没大事,只是一些瘀血,不影响复健的。”
“可是我有心理阴影,”苏温言故作惆怅,“万一再摔了怎么办,一想到这个,我就不敢走路了。”
听他这么说,俞亦舟又有点心软,只好主动退了一步:“那就四十五分钟吧,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摔倒的。”
“说半小时就半小时。”
俞亦舟眉头跳了跳。
“还有这条,晚上睡觉前还要做屈膝训练……白天都累一天了,还不放过我?划掉划掉。”
苏温言在计划表上涂涂改改,没有哪条是他没动过的了,俞亦舟抢回去一看,发现他改完以后的内容,和之前一个月的复健内容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撑在他轮椅扶手上:“苏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这么偷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你急什么,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一个学期,这还有好几个月呢,就算一天只有半小时,但也积少成多。”
“……复健不是那样算的,算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俞亦舟果断打开抽屉,又拿出一模一样的复健计划整整一沓,“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听你的,你要是想改,那你就改好了。”
苏温言有些错愕地看着那沓纸:“不是,你不至于吧……”
“你没意见就按这个实行,”俞亦舟的语气斩钉截铁,“我可以早上晚一点叫你,但早饭不能不吃,复健时间也不能减少。”
说着,他把一沓A4纸分出一半,塞到苏温言怀里:“当然,每天的奖励不会少的,你与其跟我在复健计划上较劲,不如想想奖励想要什么。”
苏温言:“……”
第27章
苏温言有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臭小子越来越难应付了啊。
他操纵轮椅追上对方:“那既然时间翻倍了,奖励是不是也该翻倍?”
俞亦舟停下脚步:“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你好好配合复健。”
“真的?”
“当然。”
“那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做……”
“……”俞亦舟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这样不好,你还没完全康复,应该禁欲才对。”
“都禁欲四年了,还不能给我尝点甜头?”苏温言托着下巴看他,“老实说,难道你就不想?”
“我可以忍,毕竟做那种事容易……受伤,你现在抵抗力又差,还是不要冒这种险了。”
“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一定要弄伤我?”
“我当然会尽力不弄伤你的,但万一呢,万一我不小心……”
“哦——”苏温言拖长音调,“我明白了,莫非是你这几年个头长了,长度也涨了,怕我吃不消吧?”
俞亦舟:“……”
苏老师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直白,让人难以招架。
他时常怀疑,他们这种艺术家眼中是真的只有艺术,无关色|情,还是在借艺术为由,名正言顺地搞色|情。
沉默片刻,他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循序渐进,等我把欠你的21次奖励兑现完,再考虑下一步吧。”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苏温言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笑起来。
“长度长了,脸皮却没怎么长啊……”
*
数日后,苏温言膝盖上的瘀血慢慢退了,骇人的青紫消失不见,重新露出白皙的皮肤。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有坚持用药,疤痕也平整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显眼。
虽然内心还是不太情愿,但他也不得不再次开始复健,再拖下去,恐怕真的下个学期也没法回学校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倒是适应得比想象中快了许多,只有刚开始的几天因为时间增加而疲惫异常,在俞亦舟的软硬兼施之下,熬过了最初那几天,后面竟变得出奇顺利。
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起初他还嫌那副护腿穿着热,后来也不觉得了。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年底。
这两天下了场雪,整个燕市都被素白的雪被覆盖,小区里,物业帮忙清理了道路,但业主自家的院子就得自力更生了。
别墅里暖气烧得旺,外面却是白雪皑皑,苏温言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雪景,忽然心血来潮,拿起画笔勾勒了一幅。
颜料在画布上留下痕迹,他边画边问俞亦舟:“你知道对于美术生来说,色彩中最难画的是什么颜色吗?”
俞亦舟摇摇头。
“白色,”苏温言说,“如果我在雪地里放一个玻璃花瓶,再在玻璃花瓶里插一束白花,一定会把99%的学生都难哭吧。”
俞亦舟:“。”
苏老师会经常出这种离谱的作业吗?
突然觉得对于学生们来说,换个老师来代课也并非不是好事。
他坐在一旁剥柚子,将剥好的柚子肉递到苏温言嘴边。
这段时间,大概是苦中作乐,苏温言时不时就会画上两笔,因此让俞亦舟提前帮忙准备了很多画布,各种尺寸的都有,什么时候想画了就拿出来用。
一幅雪景图很快完成,画面是透过窗户看雪,窗台上摆了一个玻璃花瓶,花瓶中插着几支白色的百合。
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东西不合时宜地出现,竟也有种别样的美感。
似乎一块窗玻璃将室内外分成两个季节,屋外寒冬腊月,屋内却温暖如春。
即兴而作,苏温言也没去勾勒细节,乍一看只是随便涂了几笔,可仅仅是这几笔,已将色彩、明暗、冷暖表现得淋漓尽致,干净又透亮,俞亦舟看着,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五彩斑斓的白”。
放下画笔,吃完了柚子,苏温言舒展筋骨,想起来活动活动,俞亦舟立刻起身,扶着他去洗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苏温言已经勉强能走几步了,只是还需要人搀扶,或者拄拐,膝盖上的伤毕竟没那么容易恢复,走路也还是一瘸一拐的。
现在只要是短距离的移动,他都会尽可能地不借助轮椅。
在俞亦舟的保护下站在镜前洗手,苏温言问:“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没?”
俞亦舟帮他搓洗手上的颜料:“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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