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17)
他喝了一口,口中的味道冲淡了些。
莫沫说,“还有烟吗?”
“你抽烟?”
莫沫摇头。
“那就别学了。难戒。”
莫沫还是看着他。
他捏着烟嘴下面一点,教莫沫拿好。莫沫有样学样地吸了一口,烟冲进肺里,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把烟重新夹在两指间。
莫沫喝了一口啤酒顺气。
他说话间,烟燃了一半,莫沫又从他指尖拿走烟。
那些失意的人,给自己点一束火光,拼命地想往前再多走一步,却不知道能够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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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接接吻√
日更 (1/1)
17
今天的天有点奇怪。前面是蓝天白云,转头就是乌云密布。
蒋虎哲合上百叶窗,他的助理陈小姐正汇报完最后一句,合上文件夹,原地待命。蒋虎哲回到办公桌前,一份关于芳园资产评估的文件端正地摆在他眼前,电脑打印的白纸黑字,最后一页的意见一栏,却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跳出了文字框:不予通过!
蒋虎哲笑着弹了弹那四个字。
陈小姐适时开口,“莫先生在外等了三个小时了,你要见他吗?”
蒋虎哲看了一眼表,此时快六点了。
“才三个小时啊,你让他进来吧。”
几分钟后,陈小姐将久候的莫沫带到蒋虎哲的办公室,并贴心地关上门,然后愉快下班。
“坐,喝点什么?”
莫沫拘谨地摇头,也不坐,蒋虎哲随他,说,“你很沉得住气,隔了两个星期才来找我。既然你来了,那就说说你的方案吧?”
莫沫还是摇头:“陈超然不知道我来找你。”
蒋虎哲耸肩,无言地盯着莫沫,右手指间轻松飞快地翻转着一支签字笔。
“我只想求你一句实话,芳园真的拿不到投资吗?”
“哈,”蒋虎哲嗤笑一声,“你是在怀疑我,因为我故意针对你,所以从中作梗?”
“不,不是的!”莫沫的反驳近似吼叫,随后在蒋虎哲诧异的眼神中找回冷静,“我知道芳园的情况不如人意,其实我知道拿到投资的几率不大,但是能不能,能不能求求你,你肯定有办法……帮帮我们?”
“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态度?”蒋虎哲指间的笔慢下来,“现在有求于我了,又是什么态度?”
莫沫难堪地低下头,手指绞紧,不断命令自己,不能逃避,不能逃避。
“我还以为你辞职是去哪里高就了,结果你在送外卖?芳园对你就这么重要,那个叫陈超然的给了你什么好处?”
蒋虎哲一把停下手,将笔直直地朝莫沫砸去,莫沫站在原地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随着签字笔落地,蒋虎哲也冷静了一点。
“头抬起来,看着我回话。”
莫沫依言抬起头,惊惧之后还有坚毅。
“眼神很好,但是没用。”蒋虎哲实事求是,“餐饮业门槛低,收益高,都趋之若鹜。可你们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个扮家家的水平,你要我怎么说服投资人投钱?”
莫沫摇头,磕磕巴巴地说,“芳园真的凝聚了我们很多心血,从选址开店,装修营业,都是亲力亲为,还有营收,我们可以赚钱,只是现在遇到了困难,过去就好了。”
蒋虎哲说,“意气用事,异想天开,这么久你一点没变。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已经走投无路,你怎么会来找我。”
莫沫被蒋虎哲的话直捅了个穿。
“的确,我有办法让你们拿到投资。”
莫沫的眼蓦地亮起来,“真、真的吗?”
蒋虎哲沉声道,“这钱就当扶贫了,但你怎么弥补我的损失?”
“我们会还钱的,还有些抵押……陈超然押了房子和车。”
陈超然将自己新房和车做抵押,莫沫也是听他说漏嘴才知道的。陈超然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还找亲友都借了些钱,到了这地步,陈超然家里就劝他趁亏损不大,及时收手。但陈超然孤掷一注,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
所以,即便和蒋虎哲不想再有所纠葛,莫沫还是主动找上蒋虎哲。被嘲笑、奚落,来的路上他已经料到了,如果能换来芳园的一线生机,被骂两句有什么要紧。
“房子车子给弥补公司和投资人的损失,可你想过我了吗?我力排众议,得罪人,最后落个什么名声,别人以后一听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那个头铁要做赔本买卖的。”
莫沫抖动着嘴唇,“你这是假设,我们有信心可以做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蒋虎哲笑:“失望?不,你应该说让我超出预期,毕竟我也不好看你们。何况,我并不是凭空想象,陈超然之前还借了一笔高利贷,也没见你们所谓的希望。”
莫沫深知蒋虎哲的脾气,再说下去也是枉然,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后说,“谢谢你,还曾给我一点希望。”
蒋虎哲拨开百叶窗,终究还是下雨了,路面上行人撑着形形色色的伞,是这个灰暗雨天的缤纷色彩,也有人不躲雨停,在雨中固执地奔跑,淋得浑身湿透。
他弯身捡起被他丢掉的签字笔,这支笔他用得最顺手,所以经常被拿来丢人,而且从不会骨碌太远,他总能捡到。
蒋虎哲重新打印了一份评估报告,并连带签上“同意”字样,临走前放在助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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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沫失魂落魄地回到芳园。
芳园的招牌也不亮了,就在昨天陈超然以处理私事为由,暂时关店,关店前结算了小妹和大师傅的工资,他们并没有多问,只说有事随时联系。
短短几个月,芳园就像莫沫的第二个家。这个家虽然小,但充满欢声笑语,充满了他对未来的期盼。
莫沫忍不住红了眼睛,咬着手背不敢哭出声,哭出来好像就宣告这一切都结束了。可他觉得一切崭新,才刚刚开始。一份他喜欢的工作,一个他中意的人。
流完了眼泪,莫沫不再哽咽。手机铃声慈悲地现在才响起,是罗殷的来电。他接通电话,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如常。
“喂,莫沫。”
“嗯。”
“你现在有时间来一趟凡赛吗?”
莫沫摸了一下头发衣服,被大雨淋得没一处干的。他一张嘴,就是要哭的声音,光是听见罗殷的声音,他就忍不住鼻子发酸,本来流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莫沫急忙挂断电话,在微信上文字回复:手机掉水里了,听筒有问题听不清,有什么事吗?
罗殷很快回复:你陪我见个人。
莫沫应好,此时和罗殷约定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半路回去洗澡换衣服了。他打开散热风扇将自己囫囵吹了个半干,衣服开暖气烘得差不多,急忙拦出租车赶去。
立春后的夜,还是让莫沫狠狠打了个哆嗦。
坐在出租车里,莫沫想起了罗殷和他的交易。
交易。莫沫内心念了好几遍,就在罗殷要给他十万的卡时,他都当游戏,他中意的人邀他一起玩的游戏。
十万块不多,解救燃眉之急却是刚好。拼死拼活他都会把这十万块还上的。莫沫进了水的脑袋迷迷糊糊,被司机提醒才看见已经停在凡赛门口了。
莫沫付了钱,他一下车就裹紧外套,哆哆嗦嗦地往里面走,门口的迎宾员倒看他还算衣冠整齐,将他带往茶厅。
莫沫道了声谢,一眼就看见独自坐在沙发上的罗殷。罗殷今天穿的黑色高领衫,依旧那件深色毛呢外套。顶灯是柔和的鹅黄色,渡在他侧面的光,生生柔和了他侧脸的冷峻,他抬腕看了眼表,在等人。
莫沫一路走来,就像不小心迷路跑到天鹅湖的丑大鸭。尤其,他要见面对的,是湖中那唯一的黑天鹅。
莫沫挺直腰背,让自己看得挺拔自信,对着镜子拍了拍脸,含着一点笑,从后面轻轻拍了下罗殷的肩膀,提醒他我来了。
罗殷一转头,莫沫就傻兮兮地凑到跟前。
“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怕迟到了。”
罗殷体贴地没有问他为什么狼狈不堪,找来服务员要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茶厅里开了暖气,罗殷把外套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莫沫推脱着要脱下来,被罗殷按住手,他也的确需要这份温暖。毛呢外套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偷偷深嗅,正是他钟爱的味道。
如果能拥有的罗殷只是此刻,那么环绕周身的温暖和气息,可以更长久一些吧。
“要见谁?”
“来了。”
不等罗殷解释,莫沫就明白了。
面前落座的是一位气质佳人,身着一袭红裙,耳手皆无装饰,唯有颈上佩戴一条璀璨不菲的钻石项链。即便莫沫是同性恋,也非常欣赏这样的异性,落落大方,神采奕奕。
“罗殷,好久不见了,旁边的这位是?”
视线落在莫沫身上,莫沫正欲开口,感到罗殷按了按他的手,便只是笑笑。
罗殷说,“是好久不见了。你和明帆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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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明天继续
“还不错吧,我们准备下半年就结婚了。”
“下半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结婚了。”
莫沫转头看了眼罗殷,相处这么久,多少也摸清了他一些情绪。虽然光听谈话只是好友叙旧,但讥讽之意油然而生。
罗殷甚至噙着一丝笑。莫沫试探安抚性的捏了捏还按着他的大手,罗殷没有侧头,手掌却用力将莫沫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莫沫受惊地缩了缩。
“怎么了?”
罗殷这才注意到莫沫的小动作。青年两颊潮红,眼睛红通通的,罗殷随即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温牛奶,又把披在莫沫身上的外套紧了紧。
莫沫两手捧着玻璃杯,偷偷盯着罗殷随意搭在腿上的手,他想起帖子里那句“包你性福”的回帖,顿时脸红的更甚,要不是闭着嘴巴,全世界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可他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去牵一牵。去抚平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莫沫只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罗殷和对面女人身上。
原本他以为该是发挥他挡箭牌的作用了,继续听下去又推翻了好友叙旧的可能性,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反目成仇还差不多。
前面的对话他打岔去了,此时两人已经是压低声音近似于争执。对面的女人已经不复方才的落落大方,睥睨着始终一言不发的莫沫。
莫沫感受到压力与敌意,迟钝的脑筋蹦出一个猜想。他探究地朝对面看去,只得到一个冷漠的注视。
“你和明帆的所做所为我会追究到底,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女人眼神闪烁,不过几秒又镇定自若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罗殷说:“好,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想。我下手的时候才不会顾念旧情,于心不忍。”
“罗殷……”
“魏霖,好自为之。”
莫沫跟着罗殷站起身,他往外走,完全没有穿回衣服的意思,莫沫赶紧追上去,回头的最后一眼只看到那个女人悬泪欲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