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29)
凌雪霁一双新月似的眸子倏然一亮,还未等她说话,主治大夫就哈哈哈朗笑起来,苍老的声音里有一种特别的温柔感,听的凌雪霁心头暖融融的。她嘻嘻一笑,“大夫伯伯你怎么知道的呀。”
“嗯~”主治大夫从鼻间发出一个略显调皮的鼻音,转身去坐在自己为人看病的座位上,头也不抬的翻起病人们的病例记录来,“三号后门这个点快要换班了,你确定要听我说完吗?”
话音刚落,凌雪霁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主治大夫悠闲的喝了口茶,回头看着只剩下一袋冰袋的病床,宠溺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啊……什么时候也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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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霁从宿舍溜出来之后,已经换上了一套休闲卫衣和牛仔裤,还戴了顶鸭舌帽掩住一半面容。她抱着怀里的小包包一路做贼似得来到三号后门,正逢换班的岔口无人看守。
利落的翻墙后跳,在巡查的学生会成员到来之前成功逃离。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出租车上换好小魔鬼的妆容,下车时差点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个半死。
“嘿嘿嘿。”凌雪霁从包里摸出一瓶肥皂水,沿着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路,来到一桩花园洋房前。
书房的位置灯光通明,凌雪霁打开大门一路沿着阶梯而上,来到那人的书房前,朝里面张望。接着把肥皂水涂在门把上。就在她一脸贼笑的涂着肥皂水时,身后响起一把清雅温润的嗓音。
“你好像涂反了。”
“嘿嘿不可能,我这样她绝对出不来。咦?”凌雪霁整个人一惊,然后一帧一帧转过身来,正看见来人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那人身量高挑墨发披肩,一身衬衫皮甲还未换下,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边长长的金色细链条一直垂到手上端着的绿茶托盘上。
凌雪霁红着脸低下头去,“曲荃。”
紧接着是杯盏被迅速放下的声音,然后自己就被人搂在了怀里。耳边传来焦急的问话。
“脑袋上怎么伤成这样?”
“啊我,我不小心……”凌雪霁刚要解释,却感觉自己伤口边沿一暖,曲荃竟是在亲吻自己的额头。肥皂水哗的洒在了地上。凌雪霁只觉得自己踩在绵软的云层里,飘飘欲仙的不真实感令她脸颊更红。
那温柔的亲吻从额头缓缓移到眉间,又往下滑滑到鼻梁,最后落在了唇瓣上。就在凌雪霁差点沉溺在这个绵长湿润的吻里时,曲荃离开了一瞬,紧接着一个带着甜意的吻再次落到自己唇上,吻得更加温柔更加极致。
“唔,好甜……”一吻方毕,凌雪霁伏在曲荃肩上喘息。
面前的人轻轻笑着,眼镜上垂下的金链时不时贴在她的脸颊上,撩的人心头痒痒。
“往我的门把上涂肥皂水,不就是为了糖果吗?”曲荃说着将人搂入怀中。一股兰芝的清香将凌雪霁包裹其间。
“下次再让自己受伤,我可就要惩罚你了。”
“听见了吗?我的小恶魔。”
第三十四章金线鱼钩
正犹豫间,压在曲荃手臂上的少女悠悠转醒,似乎觉得阳光有点刺眼抬手挡了一下眼睛。那金吾卫远远看着,没了眼睛的影响,愈发突出那少女的嘴唇红润饱满似刚摘下的樱桃,视觉上挑逗着人的味蕾,恨不得能将它含入唇中咬上一口。
“哈啊……”
那少女打了个哈欠,懒腰伸到一半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压住,干净利落的抬手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在障碍物的后颈上。
金吾卫惊恐的睁大眼睛,等待着曲大人醒来大发雷霆。结果曲荃醒是醒了,龇牙咧嘴的揉着被拍痛的后颈看了那少女一眼,翻了个白眼又趴回去睡了。
什么!金吾卫揉揉眼睛,这一定是一个假的曲大人!仅仅是翻了个白眼就这么放过那少女了?他用比刚才惊恐一万倍的眼神看向那个少女。没想到啊没想到,曲大人居然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宠爱到了这种地步!
我滴个乖乖,没想到曲大人竟然家花不爱爱野花,这可是个大新闻啊,这要是传出去可是震惊整个金吾卫右街衙啊,这可是要把他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啊!老天呀……赶紧逃吧!
那金吾卫思定转身就往门外逃,却不料被那少女发现了踪迹。
“什么人!站住!”
凌雪霁娇叱一声,翘头绣蝶履在花梨木桌案上轻盈一点,一个借力便跃出门去。“蹭”的一声短刀出鞘,刀刃的寒芒在空中划出一条利落鲜明的弧线,映出高悬于天的烈阳。那金吾卫避之不及被凌雪霁一刀逼在脖颈边,立时跪地求饶。
“你是金吾卫?”凌雪霁认出那金吾卫身上的衣服和昨日给她带路的金吾卫身上穿的一模一样,故而猜测着问道。
那金吾卫苦哈哈的点头,一脸羞愧欲死的模样。曲荃也被惊醒了,揉了揉眼睛整了下衣冠徐徐步出门来。
“张斐,怎么是你啊。”曲荃有些疑惑的问道。
“属下参见曲大人,属下是奉了我们大人的命令前来请曲大人去大堂一叙,说是寻到了一个嫌疑人。”
“嫌疑人?”曲荃一双眸子神色变幻,转头拍上凌雪霁的肩膀,“雪霁你先把她放开。张斐你快带路。”
“他真的是金吾卫?”凌雪霁捏着架在张斐脖颈上的短刀,似乎有些犹豫。
曲荃急的差点跳脚,“这不是废话吗!你熟还是我熟啊。你快把她放开!”
凌雪霁见曲荃这个样子嘻嘻笑了一下,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的,所以没有胡闹就放开了张斐。只不过在把人放开之后诽了句,“堂堂右街衙的金吾卫,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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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街衙偏厅
生的儒雅端方的金吾卫右街使朔石斛早已在偏厅等了半日,见张斐带着曲荃过来时面上并未露出丝毫焦虑之色,似乎早已习惯曲荃的作息情况。只是在见到曲荃身旁跟着的凌雪霁时,眼神变幻一瞬。
“石斛,嫌疑人在哪,让我见他。”曲荃见到朔石斛并没有自称本官,可见二人私底下关系十分要好。
曲荃是十分欣赏朔石斛这个人的,当年朔石斛与她同期金榜题名,她针砭时事剖析邢狱利弊,三篇文章利如刀戟正中帝王下怀,故而高中状元,朔石斛尊崇儒学提倡民贵君轻,帝王虽不喜他的思想倒也怜惜他的才华,便让他中了探花郎。二人在宦海沉浮数载,曲荃扶摇直上做了正三品的刑部尚书,而朔石斛却甘心偏居一隅,悠然自得的做着他的金吾卫右街使。然而他们虽然地位差距悬殊,却都对金陵城的大小案件极为上心,曲荃审核御史台送来的批文案牍时遇到麻烦会去请教朔石斛,朔石斛如果遇到了什么疑难案件也会寻求曲荃的帮忙。
“阿荃莫急,那人双腿尽被斩断,伤口还未痊愈须得我们自行前往。”此间是金吾卫右街衙的偏厅,把手的金吾卫只有张斐一人,加上身为右街使夫人的右街衙师爷,所以朔石斛便直接用了私底下的称呼。这个称呼对于曲荃来说习以为常,可是对凌雪霁来说却如晴天霹雳般震惊。
“曲荃,他怎么叫你的名字呀?”凌雪霁走到曲荃身边,暗戳戳的问道。
这句话问的很轻,在凌雪霁看来只是她和曲荃之间的窃窃私语,夫妻之间实属寻常。但是在张斐看来这个意义就不同一般了,这丫头受曲大人宠爱对曲大人无礼倒是没什么,但是现在这丫头居然开始质疑曲大人和自家大人之间的关系,进来也不行个礼,不和自家大人打个招呼,这就未免太不把他们金吾卫右街衙放在眼里了。
“喂,见到我们大人还不行礼!”张斐终于忍不出站了出来。
朔石斛抬手止住了张斐的话,示意无妨。上前两步对着凌雪霁拱了拱手,“姑娘,在下朔石斛乃是曲大人的至交好友,故而私底下如此称呼。张斐鲁莽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他不是不知道曲荃燕尔新婚,娶得还是位女妻。也听闻了曲荃并不宠爱那位新夫人的传言,但是这一切都只是金陵城百姓茶余饭后的悠闲谈资,他身为金吾卫右街使每日手上要经数起案件,加之这几日连环血案当头压着,哪有闲工夫去关注那些闲事。所以这边看到曲荃领了个妙龄少女进来也懒得过问什么。张斐说那少女对自己无礼他也不甚在意,秉着遇事先自省也的原则,他对那少女先补了一礼。
凌雪霁是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的人,见朔石斛虽是官吏却毫无官架子,忽视那一身晃眼的官服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受人一礼之后,也上前对人福了一福。“我叫凌雪霁。”
朔石斛报以一个温润的笑意。
“行了。”早已在一旁等的不耐烦的曲荃催促道:“自家人无须在意这些虚礼,快些带路去见那个嫌疑人吧。”
朔石斛对张斐点点头,张斐会意对曲荃和看着她一脸不爽的凌雪霁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行带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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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偏厅的明亮,右街衙的客房总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就算是在正午,阳光透过窗棂照亮空中飞舞的尘粒,仍旧不能驱散心中的暗影。
一行人步入房内的时候,那个嫌疑人正背对众人坐在窗边。他挑的位置是采光最好的一个位置,阳光落在他的肩头那光色显得那人身上灰色的短打也暖绒起来。但是那人却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来。
“阿茅,我们来看你了。”朔石斛温柔的嗓音如泉水般流淌在这间虽明亮却仍旧给人晦暗感的房间里,听来格外动人。凌雪霁不由得多看了朔石斛一眼。想不到曲荃的朋友,竟会是这样明澈的人物。
那个名叫阿茅的嫌疑人似是震动了一下,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嗓音应了一声。曲荃从那声沙哑的嗓音里分辨出些许少年的音色,猜测这个阿茅年岁不到十八。
“他是?”曲荃看向朔石斛。
“他是昨夜半夜倒在衙门门口的。”朔石斛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清茶迎着阿茅走去,宽大的袍袖在身后微荡,“当时夜已深,加上他只清醒了一瞬便昏厥,我便只是请了衙门中的大夫为他治伤,没有让人来打扰你。”
“不能开口说话,他身上的每样事物却都能说话。”曲荃负手踱了两步,展颜一笑,“石斛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有什么发现。”
朔石斛无奈轻笑,将手中的清茶喂到阿茅嘴边,清香中透着微苦的茶汤润湿少年干涩皲裂的唇瓣。
“我从他的身上,找到了一枚缠着金线的钓鱼钩。”
“金线鱼钩?”曲荃一双眸子倏然睁大,复又黯淡下去。“这在其他地方或许能直接缩小搜查范围,但是在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