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杀敌不及茶艺满级(12)
每个营地外百米的地方都修有两个大厕,可晚间闭营以后禁止随意外出,将士们若想方便只能在自己帐子后面的小厕解决了,清晨再清倒至大厕。正所谓“自扫门前雪”,每个队向来都只负责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从没有说让别人来清倒的道理。
卓钺咒骂一声,一脚踹翻饭碗站了起来,大步向十队的方向走去。那边也正在埋锅造饭,队长刘富裕正翘着二郎腿任手下的小兵给他端水擦汗,余光一瞥见卓钺气势汹汹地过来,顿时警惕地坐起了身:“干什么你!”
卓钺一指他们帐子后面:“你们的小厕是不是没清倒?”
刘富裕一愣,嗤笑了声道:“你管我倒没倒?自己的茅坑不够蹲了,还管到我头上来?”
“我看你是猪鼻子闻不见臭啊!”卓钺骂道,“就这味儿,你怎么受得了?赶紧找人去倒了,不然看我——”
“看你什么?看你怎么削我?”刘富裕一把推开给他擦汗的一个小兵,冲着卓钺就怼了上来,阴恻恻地盯着他道,“了不起了啊卓队长,和我平起平坐以后胆子越来越大了?来啊,打我啊,你看看这次还有没有人护着你,还是会治你个 ‘无故斗殴械斗’的罪名……”
卓钺咬紧了后槽牙。在他心里,这姓刘的小人早被削成了百八十片了,可表面上他也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刘富裕,捏紧了拳头。
小嘎关曦明等人此时也跟了过来,一听刘富裕如此胡搅蛮缠,顿时都恼了起来。小嘎冷森森地道:“军规里也规定了,每队,每天,自己打扫自己的小厕。”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刘富裕懒懒地往地上一坐,挑衅地看着他们,“那你们揭发我去啊。哨总,把总,还是参将?随便你们去告发。”
这混账癞子,是笃定了几人不会因为区区如此一见小事就去找上级长官。军队行伍之中最忌讳背后捅刀子、打小报告的行为,若他们真越级向长官汇报了,无论孰是孰非,定会招来其他人的不齿和白眼。
“再说了……”刘富裕眯着他那双险恶的三角眼,不怀好意地瞥过了卓钺身后的小嘎和郦长行,“你确定那股子臭味是粪臭么,再仔细闻闻,说不定是自己队伍里那些杂种身上的蛮子马臊味呢……”
一抹冷意瞬间划过小嘎的面孔,但还没待他说什么便听“咣当”一声巨响,刘富裕“噌”地一下叫骂着从地上蹿了起来——竟是卓钺一脚踹翻了火上正烧得滚沸的一锅水,差一点儿就泼到了刘富裕身上。
“卓钺!你包天的狗胆——”
“哎哟喂,真不好意思刘队长。”卓钺凉凉地笑道,“小弟脚忽然有点儿抽筋。”
“装什么蒜!你分明是故意的!”
“这话怎么说呢?大家都是同袍的弟兄,刘队长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翻脸吧。”卓钺嗤笑一声,“就像刘队长所说,咱们弟兄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多担待么。”
言罢,他再懒得看刘富裕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大步回了自己的营帐前。
那股子醉人的恶臭还是萦绕不去,众人面色痛苦,一口饭都吃不下去。有个小兵偷偷地冲卓钺道:“队长,要不我去帮他们弄了吧。不然弟兄们都这样恶着也不是办法……”
“给我坐下!”卓钺恶声道,“惯着他们的臭毛病!谁都不许去!”
关曦明憋得已经快要窒息了,青紫着一张脸闷闷得道:“那、那怎么吃饭啊——”
卓钺埋头扒拉了一大口饭,嘴噎得满满的:“吃饭还要我教你?你是用鼻子吃还是用嘴吃?”
众人纷纷面露苦相,如同上刑般低头吃了起来。而这几人之中,却唯有郦长行面色平静,姿态优雅,似乎完全没受到气味的影响,惹得卓钺都多看了他两眼:“你定力倒是不错。”
“这有什么。”郦长行毫不在意地道,“我小时候整日在猪圈马厩里吃饭。”
这小子嘴里的话,反正卓钺是半句也懒得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有味道的一章……
下章让小郦给暴躁大卓报仇!
第9章 幸灾祸
“说起来,为何刘富裕独独对你如此恶劣?”郦长行问道,“我观他虽懒惰自私,却颇为胆小,甚少主动挑事,唯独对你不同。难道你们之前结过什么梁子?”
卓钺翻了个白眼:“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做的孽。”
郦长行笑了笑:“果真如此?卓哥你性子直爽,恐怕是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得罪了——”
“套我话?”卓钺嗤笑,“得,那我就告诉你。我们那个百户所没什么战乱的时候不过就是靠屯田养活着几百个士兵,可姓刘的那孙子却怂恿百户大人把屯田所得全部揣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我们普通将士,不仅得帮着这些军大人们屯田,还拿不到半分酬劳。本来吃饱了肚子就该去好好操练的将士们,却被生计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每日为几口干粮忙里忙外。也难怪蛮子来的时候,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
郦长行一双漂亮的猫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所以你就挺身而出了?”
“不是我。”卓钺淡淡地道,“是我老爹。”
“令父果然是见义勇为的——”
“你拍我爹的马屁,我也不会开心的。”卓钺用筷子点了点他的鼻子,毫不客气地道,“我老爹是个脑袋不够用的混账,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上赶着得罪人家。还不是得让我这个做儿子的给他擦屁股?”
郦长行乖乖闭上了嘴,一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得卓钺浑身发毛:“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我只是觉得,卓哥是个好人。”郦长行低低笑了声,“嘴上说着不愿管旁人的闲事,每到遇上了不公之事却还是会挺身而出。”
卓钺心里一紧,脸上顿时烫了几分。他有些羞愤,暗骂这小崽子怎地话这么多,又烦人又肉麻,搞得他浑身都不自在了。
“卓哥。”那边的郦长行还不罢休,双目盈盈地看着他,“若是以后我遇到了什么不公的事,卓哥也会为我出头么?”
“想得美。”卓钺有些慌乱地骂道,“吃你的饭吧,哪儿那么多话!”
郦长行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后,卓钺又拽着众人讲解了一遍鸟铳的使用方法,兄弟们便纷纷入帐休憩去了。卓钺蹬掉了靴子甩掉了外衣,困顿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有个沾枕头就着的好习惯,哪怕是再恶劣紧张的环境也能瞬间入睡,以保证他醒来之时头脑敏锐清楚,不会因休息不足而耽搁军情。
坠入昏睡的前一瞬,卓钺却忽然瞥了眼郦长行。却见他盘膝而坐于床榻之上,双目若有所思地望着帷帐之外,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表情神态也都算正常,可不知怎地,卓钺心里却蓦地“咯噔”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整个帐子里都是挠头抠脚的糙汉子,任谁有类似“沉思”的表情,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干啥呢你。”卓钺朦朦胧胧地问道,“还不睡?”
郦长行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答非所问道:“今天外面温度低,恐怕会结冰吧。”
什么鬼玩意儿。卓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懒得多问继而坠入了梦乡。
如往常一般,一夜好眠。
睡到天蒙蒙亮的清晨之时,卓钺在半梦半醒之间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什么喧哗,但那又不是叫他们起床的号角声,而是类似蚊蝇哼哼一般挥之不去的烦扰。他还没睡够,烦不胜烦地捂着被子又忍了半晌,终于还是猛地起身怒道:“谁他妈在外面叫魂儿!”
帐内的人也都相继坐了起来,纷纷困顿地揉着眼睛抱怨着。卓钺气得头晕,跳起来就想出去,却又被小嘎拉住逼他穿上了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