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祁棠没有解释。
宴淑阳圆过了这个场,祁玫一会就没心没肺地去厨房边找零食吃。
“那个小明星的事情……”宴淑阳压低了声音,“是真的吗?”
她看着祁棠微微低垂的温和眼眸,然后听到那近乎无声却非常确定的“嗯”字。 ☆、例外 削完水果,欧阳颜和祁云昌从厨房出来,把果盘端到茶几上。
祁玫捧着零食袋走回来,两条笔直修长的细腿把拖鞋踩得啪嗒直响。
“来吃水果。”
祁玫乖乖应了一声,前倾身子给宴淑阳拿了一块。
她柔软的长发从肩后滑下,耳廓上连缀扣入的三只珍珠润泽明亮。
宴淑阳久在U国,对外媒上的花边新闻了解得比祁棠要多。
她知道宴任在国外多了一个黏腻的影子,也亲眼见识过那个小明星登门去找她的侄儿。
偌大的客厅里空气层渐变得稀薄,只有清晰的对白从音响里传来。
祁玫“咔嚓”地咬了下去。
宴淑阳其实是特地来找祁棠的,这对于祁棠而言是发生了第二次。
她没办法问得太直白,而祁棠之前也并不觉得宴任会和安氏的私生女真发生点什么。
她知道宴任和祁棠在婚姻最开始的错误,也在最早就告诉祁棠他可以不必接受。
宴淑阳不着痕迹地瞥向祁棠,发现他的态度极其无波无澜,电视的色泽映入他状似温和的瞳孔,毫无回声。
祁云昌皱着眉看手机,对狗血电视剧不感兴趣。
客厅里的钟表滴答走动,宴淑阳耐心数了十五圈,才转向祁棠道,“小棠,你妈说房间给你收拾好了,你带我去参观参观?”
祁棠颔首,起身后对祁云昌说道,“爸,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太晚。”
祁云昌抬起头,微微笑着应了一声。
祁氏出事后祁云昌的身体状态就变得很糟糕,现在调养回来了,但还是不能睡太晚。
宴淑阳跟在祁棠身后上楼,棉拖下的脚步声仿佛是把易碎的空气踩得窸窣。
进了祁棠房间,祁棠打开灯,示意宴淑阳先坐。
“看到了什么是吗,姑姑?”祁棠在床沿坐下来,笑意如同羽毛一样点缀着,缓和了宴淑阳的心情。
“那个女人……”宴淑阳停顿了一下,又望了一眼关上的门,才不经意般说道,“我知道她在国外总是去找小宴,因为看你这里没有动静——”
祁棠淡笑不语,流转的夜色沁入眼底,泛起浅浅凉光。
“你知道这件事,那和小宴说了吗?”
“没有。”祁棠的嗓音浅淡,浸润平缓的冷灰色调。
宴淑阳知道祁棠不会在长辈面前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总是让人信服和放心,以至于只要被祁棠掩盖过,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都很难意识到情况,“小宴应该不会……”
祁棠的眼眸垂下,隐约的疲惫感在眼尾积聚,像是一点晕散的水光——
房间里非常安静,祁棠叹息着的轻微苦笑都变得色泽鲜明。
宴淑阳微微愣神,半晌后才被那暗示性的叹息找回声音,“……小棠?”
祁棠整理情绪一样抬起眼睛,笑意弥散着消失,他的面色依然寡淡而平和,“我想离婚了。”
有那么片刻时间,宴淑阳为祁棠的干脆利落而感到难忍的心酸。
“……是因为他不爱你?”
祁棠并不回答,他的眼底光色冷凉,像是黯淡的阴蔼。
“……那你还爱他吗?”
“这个年纪谈爱……”祁棠的声音很低,吐息如同寒凉的雾气。
宴淑阳怔怔看着他,隐约看到了七年之前,那个因为标记而发热,脸色苍白坐在床上,强撑无事的祁棠——“你不是说……”
祁棠其实没有笑的欲望,笑意只是为了掩去宴淑阳眉间的担忧——
“在别人眼里,这一开始就只是笑话而已。”祁棠的嗓音温凉,宴淑阳却倏尔间鼻尖一酸,“虽然我已经不在意了,但走到这一步我也会想,是不是因为一开始是错的,所以最后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小棠……”
宴淑阳在得知宴任咬了祁棠的消息之后,和宴绅合、顾凝亲自来到祁宅,劝祁棠不要做冲动的决定。
那时候祁氏濒临崩溃,对祁棠自己来说,他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姑姑,我没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做错了,宴任也知道,勉力维持体面的也许只有祁棠自己。
这场错误的婚姻,从开始到结局,就一直都错得这么荒唐彻底。
“都是我们……”宴淑阳自责开口,被祁棠打断。
“不是宴氏的错,这的确是我的选择。”祁棠说道,“我本来没有打算说,现在……”
宴淑阳抿了抿嘴唇,冷静下来后看向祁棠,“……我不会说。”
他们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宴淑阳又伸手捏了捏祁棠这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像是对待小辈那样,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祁氏的总裁。
“一会我就走了,需要我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祁棠颔首,轻描淡写地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不在这里休息?”
“有人还在等。”宴淑阳说完就深呼吸了一次,“分开也没有什么,还可以找,至少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称心如意。”
祁棠没有回答,她又静静想了一下,“当时我不支持,小宴还和我闹得很僵。其实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强迫着在一起是谈不上爱的。”
祁棠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等这些事情过去了,爱情还是……”
“姑姑。”祁棠难得投降地低声笑道,“我结了七年的婚,再谈爱就太幼稚了。”
“哪里。”宴淑阳回暖气氛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幼不幼稚,你才多大?像你父母一样,遇到合适的不就好了?”
祁棠平和地看着宴淑阳,他语气轻浅,话语却像是无意义却也无可奈何的安抚和拒绝。
“……这都是例外。”
-
把宴淑阳送到门口,她摆手示意祁棠和欧阳颜别往下走。
等在车边的男人看到宴淑阳出了门,视线离开手机,踱步过来向正在说话的欧阳颜打了个招呼。
祁棠微微讶异地看了看这个人。
九龙的夺嫡之争他有所耳闻,姑姑的前夫穆宗豪在颓势中被逼到E国休生养息,现在留在本家的只有穆绍文。
来接姑姑的男友中,穆绍文是第一个在这种情况下露面的。
宴淑阳闻声回头看了看,面上的神色水影般冷了一瞬,但异色很快被她掩饰过去,看起来没有任何解释的兴致。
欧阳颜和祁玫对穆绍文都很是吃惊——姑姑七年前的小男友,后来不知怎么被扫地出门的对象,竟然在现在和好了吗?
几年前那种斯文的温和感烟消云散,现在简直有种异样的陌生。
祁棠没有多余的心情,只是颔首送别了姑姑。他自己的生活还处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中,对额外的事情提不起多少关注。
回到房间,关灯后半躺着靠在床上,宅邸的花园里流光潺动,宛如月色融化。
祁棠缓缓抚上自己的后颈,颈下是温热的腺体。
他的Alpha曾经是多么强硬急迫地狠咬这块无主之地,又是多少次反复地,在完全占有后一遍遍重温这个并不旖旎浪漫的开端。
祁棠翻过手机,在夜色里闭上眼睛。
一个晚上无数梦境缠身,被时光遮盖的回忆在睡梦中变得烫热。
他在花园内仰头看到的人影,那个人垂下眼眸,晚风吹拂,他们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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