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的目光转向宴任,暑气的热度在车外变得明显,空调确实是必需品。
“宴少。”祁棠率先迈向博物馆,踏入古木的绿荫之下。树影外金斑雀跃,午后的热度随风在树下滚动。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可爱?”
宴任落后祁棠半步,距离不远不近,但是步伐如影随形,就好像无形的丝线拉扯距离,把他们系在交错摩擦的温热空气里。
“没有。”宴任低沉的嗓音稍稍靠近了祁棠一些,祁棠回过头,“我没和别人培养过感情。”
鼓动的热度仿佛溢到下眼睫上,祁棠眨了一下眼睛。
“为什么选宇宙馆?”
“没什么。”宴任挑眉道,“因为它最安静。”
陈志强只送他们到门口,他已经让保镖确认过清场,也确定所有监控都在工作。
馆内的光线暗淡,很多数据资料,包括研究猜测,都是祁棠八年前看过的东西。
那时候为了辅修的专业参考了很多文献,对宇宙的浪漫美学有着极大的灵感和创造欲。
但时隔久远,再次看到这些曾经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东西,已然没有当时的心境了。
安静在步下撞成听不见的回声,他们踩下的低低声响仿佛涟漪一样相互碰撞。
祁棠走得不快,每看到什么感兴趣的都会停一停,宴任等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慢慢把失却的过去补全。
“……我辅修的专业作品和这些有关。”祁棠看了一眼宴任,视线又再次回到浮空的文字上。博物馆内偌大宽敞,冷凉舒适的温感在体表摩挲,这里安静得让人能浸入碎片般的回忆中。
“就是还没弄完,我爸就让我回国了。”
宴任看着祁棠的侧脸,祁棠正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起源的描述,“其实你要是想,回国也可以做。”
祁棠微微弯唇,没有解释。
他们不时说两句话,但更多时候都徜徉在舒缓的安静中,这不是结婚之后,他们还没有那么多亲密可以分享。
这个阶段好像就是有些暧昧闪烁的贴近和远离,会牵动呼吸和心跳。彼此间的气氛如同酒液发酵,弥漫出被压抑的亲昵意图。
他们走到中心展区,但这里一片黑暗,一盏灯都没开。
“我听说你辅修的毕业设计是微缩宇宙的拟真投影。”宴任低声说道。
他们背后的灯光逐渐黯淡,好像一点点被卷入洋流轻撞的无光海底。
“你还差一些时间才能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但是你现在时间不够,所以向导师提出了放弃。”
祁棠的周遭微微变亮,细碎的光芒点点荧荧,仿佛翩落的星辰,起伏成海面一样的柔和波动。
祁棠猛地看向宴任。
他回国前的确向导师提出放弃,因为他实在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事情,所以在宴任陪他回到母校时,只得知了被贩卖的结局。
柔光在变亮,宴任的五官被描摹出深邃的轮廓。
他们置身光中,微光膨胀,像是星辰绽出鲜花,绚丽的色泽并不刺目,反而有种极尽缠绵的温柔。
最中间就是温凉燃烧的太阳,橙红的火光犹如生命力蓬勃的颤动,月球寂静环绕,然后星体圈圈延展,以不同的规律,在各自轨道上或快或慢地前行。
宇宙的缩影黑暗而斑斓,光芒映入了祁棠眼中,星河恍如漫天。
动态效果做满了,不再是半成品时的卡顿,运动时的流畅感完美漂亮,像是流淌的音符旋绕成无尽绵延的琴谱。
光影美得如同虚渺,仿佛一触即碎的梦,难以言喻的细微怆然把时光逆作焦灼不安的真实。祁棠看到未果的遗憾全了,却在半臂的距离里和宴任断开八年的光阴,仿佛深渊一样凿刻下去。
“……为什么是我?”祁棠低低问道。
他的嗓音压抑着难辨的颤抖,涩意微酸,像是浅浅的磨砂蓄在喉中。
宴任只是往前一步,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隔阂悄声崩塌,但也只是这样,在安全的克制中点到即止。
“为什么是我?”宴任的嗓音隐见淡笑,他低声反问道。
“为什么允许我靠近你,为什么不拒绝?”
祁棠抬头看着他,宴任的眼底聚缩着微弱银河,漆黑却明亮。
因为他跨越了太多的错误,穿过了倒逆的时光,看到了太多遗憾——但这些却无法解释这一刻,晦涩又难以理解,让他对不确定是否停止重生这件事,那种略感恐惧的心情。
“……我不知道。”
宴任微微吸了口气,弯了弯唇角,看着祁棠的视线凝定,目不转睛。
“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 ☆、原因 洪田方看了祁棠片刻,终于艰难开口道,“祁少,这样不行。”
祁棠平淡问道,“为什么?”
“我怎么敢为您和老总打这种掩护?”洪田方苦闷道,“您要知道,我不是歧视任何一种性别,但在那里Omega就是非常危险,您说去一次我们还能冒险试试,您要连着去我觉得这根本藏不住。”
洪田方想了想,继续苦口婆心道,“更何况安少也未必是见MH公司的人……”
祁棠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洪田方洗出来的几张照片。
安子晔出入在莫斯特会所有一段时间了,这家会所的私密性极佳,保镖是不允许入内的,而个人的进出都严格遵循着内部制度。
这不是安子晔大学时期的作风,这种一反常态的行动让祁棠极度敏感。
洪田方盯着安氏对接MH的所有高层,但其余的人都没什么额外反馈,除了行踪突然有变的安子晔。
离签订合约的时间越来越近,无论是真是假都必须尽快确认下来。
抓不住MH的狐狸尾巴,就好像是MH把最后的所有资金都用于做项目欺骗。如果重生的结果仍然是卷入MH带来的巨大泥潭,那所经历的一切又损失了多少意义。
虽然祁棠尽力地快速融入现在这个团体,但一没有实权,二不能打草惊蛇。
而且目前的团体也无法熟练地为他服务,更不要说团体还暂时被MH蒙蔽。
这段时间过得非常煎熬,祁棠迫不得已甚至萌生了和祁云昌坦白的想法,但觉得用重生作为理由,推掉足以使整个祁氏向上猛跨一步的工程,实在是太像笑话。
“你帮我确认一下下周安子晔去莫斯特会所的时间。”祁棠抬起眼睛,对洪田方说道,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扰动的光影,疏离冷淡地不被任何情绪所染。
“可是祁少……”
“就那一天,先定那一天。”
-
星大校运会比祁棠回忆里的情况更加热闹,祁棠备受瞩目地坐在篮球场边上,对身边的细碎议论置若罔闻。
服装对个人观感的影响很大,如果祁棠穿着西装坐在这里,估计周围的人就少了一圈。但现在他看起来年轻又没什么压迫感,只是脸色偏冷,精致而出众的五官就吸引了一群学生来观摩他。
安子晔踏上几级台阶站在祁棠面前,篮球服下的紧身衣勾勒出相当明显的肌肉轮廓。
他套上护腕,向祁棠伸手,坐席上的大部分视线都聚光一样收束到他们身上。
祁棠拿起身边还在滴水的矿泉水给他。
安子晔在祁棠身边坐下,微微侧头问道,“宴任真的回不来?”
“你不是知道他在U国?”祁棠刷着手机低声说道。
“我以为他会来,毕竟多少人都是慕他的名而来的啊。”
祁棠瞥了安子晔一眼,“那现在剩下的这么多人看来都是因为你来的。”
“十有八,九。”安子晔中肯道。
祁棠继续看着手机,“回你的场上,别坐在这里,你没看到那么多人在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