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丛霰杀母吓得她心惊肉跳,未料想,雪鹃居然怀上了丛霰的骨肉,名义上他们乃是兄妹。
未多久,她脑中窜出一个念头,遂指着丛霰道:“难道是你害死了雪鹃?”
丛霰解释道:“并非我害死了雪鹃。”
赵太妃不信,又问道:“你是当真心悦于雪鹃,亦或是单纯地将她视作暖床的器具?”
“我与雪鹃两情相悦。”丛霰哽咽着道,“我原打算请皇兄赐婚于我与雪鹃,世事难料,我未及向皇兄开口,雪鹃已香消玉殒。”
丛霁质问道:“你既与雪鹃两情相悦,雪鹃可曾同你提及过其配制甜汤,以解刘太医所开汤药的药性,致使露珠儿喝了多年的汤药都不见效的缘由?又可曾同你提及过其对露珠儿下了迷惑心神的药物,并诱导露珠儿刺杀朕的缘由?”
丛霰惊骇地道:“却原来,皇姐之所以刺杀皇兄,并非皇姐沉疴未愈,以致于神智错乱,而是雪鹃所为!我还以为雪鹃心地善良,我竟是看走眼了。”
丛霁断定不了丛霰是真情亦或是假意,不置一词,因暂无证据指认丛霰为幕后真凶,他遂仅是废去了丛霰的帝位,并将丛霰禁足。
丛霰随侍卫走了,丛霁着段锐之将赵太妃送回羽落轩,赵太妃却不肯走,哀求道:“陛下,你定要遵守诺言,帮我找出杀害雪鹃的凶手,雪鹃她不过一十五便无辜丧命,委实冤枉。”
冤枉……
丛霁心下冷笑。
即便雪鹃所为乃是受人操控,但雪鹃年已一十又五,民间女子在这年纪许已出嫁了,并非不解世事的孩童了,理当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并不冤枉。
弑君原便是杀头的罪孽,更何况雪鹃还利用了待其一片赤诚的露珠儿,导致露珠儿总是对他一脸愧疚。
他并非圣人,雪鹃如若尚在人世间,他定会处死雪鹃,除非雪鹃另有隐情。
不过他既已答应赵太妃要找出凶手,交由其处置,断不会食言,且他自己亦想知晓究竟凶手是否丛霰。
于是,他对赵太妃道:“你且放心罢。”
“多谢陛下。”赵太妃如愿离开。
丛霁俯视着地上的鲜血,与此同时,下令道:“锐之,抓捕所有为官的周家人。”
段锐之领命而去。
丛霁屏退左右,少时,此处仅余下他与一地的鲜血。
忽而,他仰首朝皇陵所在的方向望去,低声道:“母后,真凶已遭诛杀,你且瞑目罢。待一切水落石出,孩儿便带梓童、幸月、葭月去祭拜你。孩儿的梓童唤作’温祈’,温祈虽是雄鲛,但孩儿心悦于温祈,孩儿将册封温祈为皇后,幸月与葭月乃是孩儿与温祈的骨肉,温祈为了产下他们,险些丧命。母后若未亡故,定然会与孩儿一般,疼爱梓童与孩子们。”
朔风凛冽,吹得他鬓发凌乱,兜鍪上的红缨猎猎。
言罢,他静默须臾,转身往宫外去了。
他必须去将丛露与渺渺接回宫,免得她们担心。
他策马而行,左右仅有近卫,径直出了城门,往茶楼去了。
远远地,他便发现了立于茶楼二楼的丛露。
丛露惧寒,裹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双眼睛。
他于心中补充道:母后,孩儿去祭拜你之时,还会带上露珠儿。
他堪堪抵达茶楼,陡然瞧见渺渺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一盏茶,渺渺将茶盏递予渺渺,并顺势吻了吻丛露的唇瓣。
他定睛一瞧,确定丛露面上并无厌恶,反是娇羞,遂佯作未见,仅又于心中补充道:母后,孩儿去祭拜你之时,还会带上渺渺。
露珠儿与渺渺竟是一双恋人……
不过自己为温祈变作了断袖,温祈为自己变作了雌鲛,露珠儿与渺渺在一处了又何妨?
丛露正欲饮茉莉花茶,一垂下首,哥哥赫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丛霁将马缰交予一将士,觉察到丛露的视线后,抬起首来,笑了笑。
丛露端详着哥哥,先是庆幸于哥哥并未受伤,而后才意识哥哥或许目睹了渺渺适才的亲吻。
不知哥哥会作何感想?
哥哥可会反对她与渺渺之事?
她听着哥哥踩上木阶的足音,心虚不已。
渺渺不知发生了何事,见状,担忧地道:“露珠儿,怎么了?”
“无事。”丛露尚未做好将自己与渺渺的感情大白于天下的准备。
丛霁行至丛露面前,朗声道:“走罢,随哥哥回宫。”
丛露勉作镇定地道:“阿霰如何了?”
丛露面上的慌张与心虚瞒不过丛霁的双目,不过丛霁并未将其戳破,而是作答道:“阿霰杀了周太后,朕目前将阿霰禁足了,待朕解开余下的谜团,再决定如何处置阿霰。”
“阿霰杀了母后?”丛露大惊失色,“阿霰为何要杀了母后?”
丛霁纠正道:“周太后借方韵之手,害死了父皇的原配,也就是朕与你的生母,周太后不配被你尊称为‘母后’,从今往后,切勿再以‘母后’唤周太后。”
丛露又吃了一惊:“母……周太后杀了母后?”
“千真万确。”丛霁凝视着丛露道,“母后虽是产下了你之后,身体才每况愈下,但并非你的过错。周太后指使方韵于母后所用的胭脂中下了□□,致使母后中毒身亡。”
他见丛露满面自责,于丛露出言前,赶忙道:“当时,你不过三四岁,尚且年幼,压根不懂方韵到底意欲何为,绝不是你害死了母后,且母后即使逃过这一劫,周太后亦会使旁的诡计,母后恐怕逃不过。”
方韵入宫早于周太后勾引父皇,且足足早了两年,显然周太后早已打算除去母后,既是如此,定不会只做一手准备。
“我明明亲眼看到方韵下毒,我明明能救母后,我……”丛露双目含泪,“哥哥,我一无是处,哥哥,我害了母后,又害了你。”
丛霁将丛露拥入了怀中,轻拍着丛露,哄道:“露珠儿并未做错,不必自责。”
丛露落下泪来:“可是我……”
“你并未做错。”丛霁一面为丛露擦着泪水,一面肃然道,“母后不会责怪你,朕亦不会责怪你。”
他又哄了好一会儿,丛露才止住了哭泣。
丛露冷静下来,继而疑惑地道:“方韵乃是赵太妃的贴身侍女,为何会为周太后所用?赵太妃是否牵涉其中?”
丛霁摇首道:“关于此,朕已审问过赵太妃了,赵太妃并未牵涉其中,她仅是知情者。方韵入宫前,曾是周太后的侍女,且方韵是被周太后送入宫中的。”
“周太后实在可恨。”丛露咬牙切齿地道,“她乃是母后的族妹,何故加害于母后?”
丛霁怅然地道:“她嫉妒母后处处胜过她。”
“只有这一动机?”见丛霁颔首,丛露冷笑道,“她既嫉妒母后,便该好生努力,胜过母后才是。”
丛霁叹息着道:“她或许可于别处胜过母后,但母后母仪天下,身份尊贵,若不能当上皇后,她便无法胜过母后。”
丛露不解地道:“于别处胜过母后不足够么?”
“嫉妒蒙蔽了她的双目。”母后过世后,面对容貌与母后有几分相似的周太后,丛霁曾有过亲近之意,但周太后的笑容常常令他觉得虚伪,有时候,更是令他毛骨悚然,因而,他与周太后的关系一直尔尔。
丛露饮罢茉莉花茶,对丛霁道:“我们回宫罢。”
母后生前所居的宫殿早就被废弃了,哥哥继位后,命人定期收拾,但直到今日都无人居住。
她已许久未去了,突然想去那里走走。
“走罢。”丛霁走于前头。
出得茶楼后,他飞身上了坐骑,而丛露与渺渺则坐马车回宫。
一回到宫,他便看见了段锐之,段锐之附耳禀报道:“陛下,所有为官的周家人皆已抓获,下了狱,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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