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颜也不会只收礼物白占便宜,他答应剧院开业那天给这几位老先生留一个包厢,请他们看戏。
白落秋在汉口的第一场戏的包厢,其价值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多少大户人家没点关系拿着大把银票也订不下来,几位先生都是爱听戏的,见谢颜这么爽快,更加高兴,纷纷表示回去后还可以请其他朋友也帮剧院写宣传文章。
我们华夏有为青年自己开的剧院,必须支持!
谢颜也顺势表示,只要包厢坐得下,老先生们还可以带朋友们一起来看戏——反正就那么间包厢,人多人少不都是看戏吗。
谢颜和老先生们相谈甚欢,期间还见到一个熟人,正式之前经常去运来茶楼听书的顾俊之。
谢颜还记得文老先生最开始知道汉口奇缘,就是因为顾俊之,此人是文老先生的学生,也是方巡阅手下主管教育的一员干将,当初若不是他把汉口奇缘讲给文老先生,引得文老先生看了安语靖手里的稿子,写了那篇短评文章,谢颜还不一定可以得文老先生青眼。
从某种程度上讲,说顾俊之是谢颜的贵人也不为过。
谢颜对顾俊之有些印象,但他没想到的是,顾俊之居然也认出了自己。
“小谢先生。”顾俊之是个穿着丝绸马褂的中年男子,“我当时在运来茶楼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不简单,果不其然,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
顾俊之应该从文老先生那里知道了谢颜就是现者,不过他看得出谢颜还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没有多说。
“顾先生说笑了,比起我这样小打小闹的生意,您所做之事才是真正的福泽万民,我怎当得起您的不简单呢?”
“小谢先生太过谦虚了。”顾俊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谢颜的肩膀,他们教育局可还等着“现者先生”宣传成人学校的小说呢。
谢颜状作不知地笑了两声,又听顾俊之道,“对了,你最近有再去过运来茶楼吗?”
“没有,我这些日子太忙了,怎么了?”
“运来茶楼已经好些天没有先生说书,那个唱曲的小姑娘也再没来过。”顾俊之喜欢听书,对这些事了如指掌,“据说是运来茶楼的东家干不下去了,要把茶楼卖掉。”
运来茶楼的东家,可不就是李天维吗?
谢颜听柳掌柜的说过,运来茶楼是李天维的私人财产,不归李家管,李天维还被他们关着,谁要卖了运来茶楼?
是李天维的妻儿过不下去了,还是李天维的兄弟们要对他的东西下手了?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证明李家内部已经乱了起来,这也正是谢颜他们希望看到的。
谢颜心里闪过数个念头,表面却不动声色,“是吗?那柳掌柜的怎么办,有没有找好下家?我回头有时间去看看吧,柳掌柜毕竟对我有恩。”
“我和你说这话也是这个意思。”顾俊之知道谢颜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在芙蓉街这种地方开剧院,没些老地头带着是开不下去的,柳掌柜的在芙蓉街干了十几年,各项东西都熟,反正运来茶楼就要没了,你把他请去帮忙不是现成的吗?”
谢颜和顾俊之道了谢,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打算明天去看一看。
谢颜又和花厅里其他人聊了半天,还下了两局棋,冬日天黑得早,不知不觉间外边的光线就暗了下来,巡阅府的管家来请他们去东楼吃宴席,德春班的戏也马上就要开场了。
谢颜沾了文老先生和温家两边的光,座位被安排在东楼二楼靠窗,是最佳的看戏位置之一。
东楼内虽然开了电灯,窗外还有戏台上的汽油灯投来的光,但这个时代的灯肯定不能与现代相比,室内比起白天昏暗了不少。
谢颜刚被带到窗边落座,一个人就紧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谢颜转头,看见中午刚分别的人的身影,眼睛不自觉一亮,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悄悄按住桌下的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颜这才看见温夫人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吓得阵阵后怕,幸好他方才没有说些不得了的话,否则被温夫人当场抓个现行就完蛋了。
虽然已经和温珩在一起了,谢颜还是没有想清楚到底该怎么以现在的关系面对温珩的家人。
以这个时代的思想和温夫人的脾气,他恐怕会被赶出温家吧……换个性别那可真成了后世的八点档狗血剧。
温珩在灯光昏暗中看着谢颜的侧脸,凭自己的了解知道爱人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很想直接告诉谢颜,放心吧我们全家人都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但一怕谢颜恼羞成怒,二怕人多隔墙有耳,最后还是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捏了捏对方桌下的手。
有时候看着聪明无双的爱人偶尔陷入误区,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谢颜不知道温珩在想些什么,他怕有人看见他们两人桌下握着的手,不动声色地抽出来拍了温珩一把,不料手刚放回自己腿上,又被温珩轻轻握住。
小学生谈恋爱吗?还要悄悄牵手!
谢颜心里吐槽着,抬头看了眼四周,他们所做的位置是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楼内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窗外即将开场的戏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灯光照不亮的地方有一对紧张的恋人在桌下握着双手。
谢颜抿了抿嘴,没有看温珩,悄悄回握住对方的手掌。
……
方巡阅作为寿宴的主人公迟迟登场,和楼内的人一一问好后,便坐在了正中间,与此同时,楼外响起开戏锣的声音,不远处等着看戏的百姓们发出一阵欢呼,坐在东楼上的宾客们也精神一震。
好戏开锣,白落秋今日唱的是应景的传统老戏《麻姑献寿》。
大家都知道白落秋最拿手的好戏是自创的《繁华恨》,没有看到有些惋惜,不过也可以理解。一是《繁华恨》的结尾上官婉儿死于刑场,大好日子唱这个太不吉利;二是这是白落秋压箱底的底牌,今日直接唱了的话,日后真正在汉口开戏从哪里找更好的压场子?
不过虽然《麻姑献寿》是所有戏班子都会的老戏,白落秋这个级别的名角儿还是唱出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听得观众们如痴如醉,纷纷觉得今日没有白来。
谢颜上辈子算半个京剧票友,对此本来就十分感兴趣,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看白落秋唱戏,亮嗓第一句就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如果说民国时期是京剧的黄金时期,那么白落秋就是黄金时期的顶级人物,不是走运来到这个时代,谢颜一辈子也看不到如此精彩的京剧演出。
谢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台上,温珩却对京剧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不过他眼前有着更美的风景。
头一次可以光明正大不用怕被发现地看着谢颜,温珩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所有人都看着戏台上的白落秋,只有温珩,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身侧的少年。
昏暗的灯光在谢颜脸上变成跳动的光影,他漆黑的眸子里透着专注而明亮的喜悦,远处戏台上色彩斑斓的影子在瞳孔中不断闪跃,如同一副光影生动和谐的油画。
而温珩就是那唯一的观画人。
他把少年的所有美好印刻入脑海,此后年年岁岁永不忘却,珍藏进余生的每一个篇章里。
“瑶池领了圣母训,
回身取过酒一樽。
进前忙把仙姑敬,
金壶玉液仔细斟。
饮一杯能增福命,
饮一杯能延寿龄。
愿祝仙师万年庆,
愿祝仙师寿比那南极天星。
霎时琼浆都饮尽,
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
台上的戏唱到了高潮,白落秋所饰演的麻姑唱完这段祝寿词,冲方巡阅所在的方向施施然挥动避尘,象征麻姑赐福。
方巡阅哈哈大笑几声,起身来到窗边,挥手示意下人们把准备好的赏钱散给戏班和外面看戏的老人小孩,东楼内的人也纷纷起身,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吉祥话。
谢颜和温珩跟着大流起身,被挤到窗后的阴暗处,两人见此时肯定走不出去,索性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起,手不自觉又牵到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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