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颜无语,觉得安语靖的推测可能真的是真相。
不过无论那位开报社的洪少爷到底是什么背景,身后靠着的是黑帮还是白帮,都与谢颜没多大关系。
只要稿费给到位,小说正常刊报连载,对谢颜来说就足够了。
谢颜和安语靖一起到租界的渣打银行办理了转账手续,专门以谢颜的名义新开了一个账户存放这九百块大洋的稿费,之后安语靖便有事离开了。
与安语靖告别后,谢颜怀揣着这笔“巨款”的存款凭证,稍微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今天之后,他在这个时代终于不再两手空空,而是小有资产的人了。
九百块银元,按照大致的比例换算,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二十万块钱,这笔钱对上辈子的谢颜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案子的零头收益,但对此时的他来说,却是一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有力信号,是他生活的底气与保障。
谢颜之后没有再去柳条巷穆绣绣那里,而是请人给李泉带话明天一起去见白落秋后,回了自己在码头边上租住的小公寓,在与白落秋见面之前,他需要好好理清自己的一下思路。
对于白落秋这个人,谢颜的感官是复杂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白落秋是一个非常清冷的人,不排戏也不待客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坐在窗边,与谁说话都是半句结束,甚至很难从他身上找出半分情绪波动的影子。
他就像一个游荡在人世间的孤魂,冷冷看着他人的喜怒哀乐,却从来不予置评。
白落秋虽然救了城墙下的原主,还把他带回戏班收他为徒,此后却再也没有单独见过原主,也没有给他一点特殊待遇,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只有谢颜仔细反复回忆过原主的记忆后,才从里面发现了一点端倪。
首先白落秋当初在城墙下救回原主,绝不是一时起意,而是带着明显目的性的寻找,其次白落秋在戏班对原主也并非完全没有注意,他似乎一直暗中试图让原主想起些什么,又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对原主有特殊的地方,引人注意。
综合这两点加上之前巡阅府里方庆明的话,谢颜可以断定,自己这具身体原本的身世极其不简单,可能涉及一些关于政治与情报的秘密,方庆明很想得知这份秘密,而白落秋则是一切的知晓者。
谢颜走进小公寓的盥洗室,拿起热水浸湿的新毛巾,双手捧在脸上深深吸了口气。
无论事实如何,无论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危险,他既然接管了这具身体,利用原主的一切获得新生,那么这个身份所带来的隐患与责任,他也必须全盘接受。
谢颜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这双白净修长的双手,究竟是多么残酷的命运,让一个那么美好的,未经世事的十六岁的少年,病死在了异乡的柴房,死前甚至还未记起自己过去的时光,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谁?
这个时代,真的是有错的啊。
谢颜吸了口气,回到屋子里整理好了可以想到的一切,静待明天的降临。
第53章 白落秋
汉口城郊, 早晨十点,空气中薄雾蒙蒙,天色还没有完全清明。
一队车马从土夯的乡道尽头走来, 速度不快不慢,车队的规模有些大, 共有七八辆拉货的板车,几十个人,还有两辆宽敞的马车。
若不是附近的居民早就出门干活了,估计会忍不住凑在一起, 议论这又是哪家商人举家迁来汉口。
李富手笼在袖子里, 前后转了一圈确认车马无恙,走向前面的那辆马车, 一矮身跳了上去。
“阿秋,我们终于到汉口地界了。”车上的温度比车外高一些,李福搓了把泛红的脸, “你在看什么?”
德春班班主,京城第一名旦白落秋把手里的报纸往旁边挪了挪,露出淡漠的眼睛,“刚才方巡阅派来引路的人带来的报纸, 文汇报,上面有篇小说写的很有意思。”
“哦?什么小说,能改戏吗?”李福对这些不感兴趣,只关心它对白落秋有什么作用。
“不能改,是个洋人小丫头的故事。”白落秋摇头,“我唱像什么样子。”
“洋人?那确实不能。”李富很快对它失去探究的想法, “我们这一路上没耽搁, 估计很快就要到芙蓉街了。”
也很快就要见到李泉和阿颜了。
想到终于可以与失踪多日的儿子相见, 李富的神情有些欣喜,若不是方才方巡阅派来的人和他们说了这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
这小子,平日在戏班里呆头呆脑的,没想到放出去倒是聪明,居然能从劫匪手中一路好好逃到汉口,等他们过来。
“是,还有阿颜。”白落秋又看了眼报纸,眼神有些凝重。
“阿秋?”李富不明所以。
“无妨,估计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白落秋摇头,想起方才那个巡阅府的人给他这份报纸时的暗示。
这份报纸上连载的小说《汉口奇缘》,竟是阿颜所写,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谢颜已经想起了什么?
那么方庆明又知道了多少,而谢颜本人身上究竟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白落秋轻轻叹了口气,反正来了这里,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对了阿秋,我们到汉口后,后面车上的那位雒——韦少爷要怎么办?总不能和我们一起住吧。”李富不知白落秋心中的思量,想起了另一件事。
提起那位化名与他们一起来汉口的西北少帅,白落秋终于回神,“他来汉口后先要去见方巡阅,之后方庆明肯定会安排他的住处,不劳我们操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富松了口气。
“怎么?韦五少爷哪里得罪你了,听说他要走你这么高兴?”白落秋见状有些失笑。
“阿秋,你别和我说你没看出来,这位五少爷这些日子在路上的那些举动,明显对你有意思。”李富不赞同地看向白落秋,“我们这行的人,说到底是下九流,而且你之前——”
李富的话音戛然而止,顿了几秒后,生生转了个弯,“反正你小心一些吧,别和这种身份的人扯上太多关系。”
白落秋静静听李富说完,没急着反驳什么,而是把手里的报纸一下一下轻轻折好,放在手边。
“你也太想多了些。”白落秋淡淡开口,“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雒五这样心思目的的人多了不说,一双手的数绝对有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出过岔子?”
“他们的身份不好招惹,我也懒得得罪人,多推脱推脱,等他们新鲜感过去就好,这次也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李富见白落秋看的如此明白,终于彻底放心。
这个世道,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再有名的戏子也命贱如草芥,他真的不想再见到白落秋因为这种事受到任何伤害。
李富看了眼白落秋盖着厚厚毛皮褥子的双膝,心里涌起一阵悲哀。
对于唱戏的角儿来说,身段与唱腔都是必不可少的技艺,白落秋的身段简洁爽利,优雅干净,被无数票友追捧赞叹。他的代表剧目《繁华恨》中,第三折 获罪一幕,上官婉儿身着正红色女官装,当庭质疑武皇,挥斥方遒,将整个故事剧情推向高潮。
这段表演里,白落秋设计用来配合着激昂慷慨唱腔的就是一大段行云流水的身段,上官婉儿悲愤高歌,举起武皇命她去颁布的赐死复唐之臣的诏书,不断将诏书颤抖着摔落拿起,每一次身体都会转一个圈,然后直接横腿卧鱼,再凭借腰腹力量瞬间起身,一连五次,从舞台最左边硬生生磨到最右边。
这段将技巧,美感与情绪完美结合的身段设计是白落秋的成名绝技,喜欢诗情画意的票友们将它美称为“秋燕濯水”,因而白落秋还有一个观众起的艺名白燕子。
这段戏是白落秋最出名的好戏,每次在台上演到,都会得到掀翻屋顶的叫好狂潮;去推脱不到的富贵人家唱堂会时,懂戏的人只要看到白落秋的名字,也必定会点一折《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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