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听得何婆子一下失了镇定,她不是害怕的,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儿子,立马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止都止不住。
曲家旺的爹娘和爷是被滚下山的石头砸死的,最惨的是曲家旺的爹,双腿被一块大石头砸得血肉模煳,另外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时是夏天,夜里下大雨,他们家的水田地势低又在山脚下,担心雨下大了影响地里的庄稼,就让何婆子在家带孙子,家里其他人出去看看有没有必要给水田放水。
谁知道三口人一去不复返,水田的庄稼没事,人却都没回来。
曲志才在外面说了几句,听里面还没有动静,他把自己的声音弄得稍微大声了点:“娘……你是不是忘了儿子了……你是不是忘了儿子啊……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儿子了……”
何婆子的情绪激动,她的手没注意把桌上的一个什么东西弄撒了落到地上,声音挺响的。
屋里的动静一传出去,外面的“哭喊”就立马停了下来,但何婆子这时候喉咙就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她无声地哭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曲二牛这时候才发现何婆子哭得厉害,他当年是看过了曲家旺爹娘他们死状的,对刚才的“哭嚎”又恶心又生气,曲志才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搞这些东西。
外面曲志才听着接下来又没动静了,他咬咬牙,又开始哭嚎:“娘……儿子好疼啊……儿子好冷啊……娘……你是不是把儿子忘了……你为什么要再收一个儿子啊……”
何婆子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刚才哭得太用力没喘过气,把自己憋得难受。
何婆子惊天动地的咳嗽在黑夜中可比刚才曲志才的哭嚎响亮得多,把离得不远的几户人家的狗都惊动了,开始叫唤个不停。
曲志才的“哭嚎”因此戛然而止,他也不知道屋里的人有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但是看何婆子咳嗽得那么厉害,猜测应该是受到刺激后激动了吧。
想了想,曲志才悄悄地贴着墙壁走到角落,然后翻墙出去。
曲志才不知道,他做的一切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落在了曲二牛的眼里。
现在曲二牛彻底明白曲志才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是想干什么了,这狗东西是打算装神弄鬼想吓唬何婆子不认干儿子。
今天曲二牛刚认了何婆子当干娘,晚上何婆子死了的“亲儿子”就跑来找她哭诉,如此一来何婆子怎么忍心承认这个干亲,肯定死活都不乐意,不仅能断了这门干亲,还会让村里人觉得曲二牛有问题,不然为啥何婆子的儿子会“托梦”。
真是没想到,曲志才一个读书人居然会亲自做出这种低俗、恶劣的事,曲二牛见何婆子哭得都快断气了,心里的火一簇一簇地往外冒。
这个主意当然不是曲志才出的,他要脸面,自持读书人身份精贵,是钟氏想到的办法,她还让曲志才穿上白衣裳,因为她说如果何婆子听到了声音出门查看,正好让曲志才装得更彻底些,反正何婆子的眼睛不好看不清,曲志才只要一直哭诉刚才那几句就好。
想要让曲二牛不认何婆子这个干娘,要么是他们这边反悔,要么是何婆子反对,显然曲老头和曲老太压不住曲二牛,所以就只能从何婆子那边下手。
钟氏告诉曲志才,装已经死了的曲家旺他爹,是最能打动何婆子的方式,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刚认的干儿子,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她会选择谁。
曲志才从何婆子家离开,悄悄熘回曲家,钟氏守在门里听到信号打开门放他进来:“怎么样,何婆子信了没?”
“晦气!”曲志才没理钟氏,他低声骂了几句,让他装死人可不是很晦气,他把那身白衣裳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了两脚,心里才舒坦一些。
“问你话呢,事情有没有办完?”钟氏看着曲志才这样,不满地皱了下眉头。
“听到狗叫没,何婆子咳声引来的,她应该听到了。”曲志才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就往里间走,他要洗个热水澡把一身的晦气洗掉。
“窝囊废!”钟氏低声骂了一句,她听着村里此起彼伏的狗叫,心想等明天看看再说,万一何婆子年龄大了耳朵不好,咳嗽不是因为曲志才弄出来的事呢,明天晚上还得叫他再去一趟。
钟氏眼神幽深地看了一圈曲家这些年来修的三个房子,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她面对曲家人就一天天越发烦躁,她一点都不想看着曲家人的日子过得好,不管是曲家的谁。
其实她之所以哄骗着曲志文去吓唬何婆子,是因为她还想顺便折腾下曲志文,想让何婆子拒绝这门干亲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得让曲志文去装神弄鬼。
事实上,就算曲二牛真的认了干亲不做曲家的活去帮何婆子,自有曲老太和曲老头管他,和五房的关系不大,也不会让五房的钱财受损,钟氏可以不多话的。
另一边,帮喘不过气的何婆子顺了顺气,等她好了些曲二牛才开口:“干娘,刚才外面的人是我五弟。”
“什么!你走!”何婆子一把推开曲二牛,她现在还在想着她惨死的儿子,她知道外面那个人是故意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她现在“看着”曲二牛就有气。
曲二牛把火气压下,尽量冷静地说:“我不知道曲志文这样做是谁让的,但可以肯定一点,他们不想让我认您做干娘。”
“我想如果我是家旺爹,知道了有人认我的娘做干娘,愿意照顾我娘,我不会阻止的,因为我会希望我娘年纪大了日子好过些。”
“我认您做干娘,不仅仅因为家旺昨天救了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前段时间村里传出去的那些话,我从来都没想过过继儿子,不论是家旺还是旁的谁,我认您做干娘还可以堵住那些一天天都在说废话的嘴。”
“今天的事恰巧被我撞见了,我不会就这样看着,干娘,等您冷静了咱们再说怎么收拾曲志才。”
何婆子刚才听曲二牛说外面的人是他五弟后,心里就像熬了一锅药一样又苦又涩,她脑子没煳涂,知道曲志文那样做是为了什么。
何婆子原本就不想认曲二牛做干儿子,现在更不乐意了,刚才那会儿要不是她咳嗽得不行,她肯定要冲出去把外面那人打一顿,她要将那人做的事告诉所有人,要让那人给她死去的儿子道歉!她的儿子那么无辜,为什么要把她儿子牵扯进来?
但是知道外面的人是曲志文,是曲二牛的亲弟弟后,何婆子觉得曲二牛很有可能会帮着他弟弟,毕竟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因此她心中十分绝望,她不想再看到曲二牛,她甚至在想为什么孙子要救曲二牛。
然而何婆子听着曲二牛说他愿意帮她对付曲志才时,她愣住了,他是真的愿意吗?
何婆子的情绪渐渐也冷静了下来,她拿出帕子把脸擦干净,喘着气问:“曲二牛,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曲二牛点头:“干娘,曲志才已经跑了,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我觉得他还会再做一次,让我们揭发他。”
尽管看不见曲二牛的神情,但是听着他坚定的声音,何婆子的心安了几分:“好,你打算怎么办?”
终于等到何婆子愿意听了,曲二牛把他刚才想的说出来:“这件事我不方便直接出面,明天白天干娘你就当今晚的事没法说,等到傍晚我把家旺悄悄送回来,晚上咱们一起等曲志才过来,抓他个现行,再把事情闹大,曲志才做这种亏心事必须要受到惩罚,干娘你想把他送官,还是就在咱们族里解决?”
听着曲二牛的话,何婆子总算相信他是真的愿意帮忙,她还是留了一分防备:“那明天再说。”
想了想,何婆子又说了一句:“明天抓曲志才,二牛,婶子……婶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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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敲闷棍
曲二牛听着何婆子话停顿了一下,隐约猜到她想说的估计不是这句,可能是别的,但是她不说,他就不问,摆摆手摸黑走出去。
大晚上的一个人走在路上,想着刚才在何婆子家遇到的事,曲二牛心里还是毛毛的,真不知道曲志才一个读书人在哪里学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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