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退还想起他十四岁那年,拿到青少年钢琴比赛的奖杯,跟林宜挽表达自己想成为钢琴家的梦想,对方说的那些话——
台上的人叫表演者,台下的人叫欣赏者。
艺术是有钱人的玩意儿,你要做那个掌控着。
当年他听从了林宜挽的话,放弃自己的梦想,一步步按照她规划的路线走。
实际林退内心是不认同林宜挽说的,只不过他把那种想法强压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林退理解了林宜挽,也完完全全理解了摒弃人类的教皇。
台上的人叫表演者,台下的人叫欣赏者。
他登上舞台的那刻,只是一个被欣赏,被挑选的商品,那些掌声在真相面前显得极其廉价。
他母亲是对的!
等柏原绕了大半个学校找到林退时,beta坐在一盏路灯下,侧脸如同雕塑般冷硬,哪怕晕了一层蜜色的灯光也不显柔和。
柏原心脏却砰砰直跳,他喘匀了那口气才朝林退走过去。
演出结束后,柏原没有着急离开,说不清为什么他很想见林退一面。
虽然未必能得到对方的好脸色,但迫切地想见一见他,哪怕被怼几句也没关系。
大概是舞台上的林退给他带来很大的震撼,搞得柏原心神不宁,总是回想舞台上林退‘丧身火海’那幕,心里很不好受。
柏原在演奏厅跟林退宿舍必经路来回踱步,在寒风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没等来林退,倒是挨了沈莫归一拳。
林退失踪了!
失踪前一分钟还给沈莫归打了电话,但手机丢在地上,人却不见了。
沈莫归下意识以为是柏原搞得鬼,杀气腾腾找柏原算账,结果半路偶遇对方。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粗暴的交谈下柏原知道林退出事了,赶紧让人调取监控。
天色太暗,再加上那人戴着帽子口罩,柏原没认出是谁,但顺着监控知道他把林退带进一栋宿舍楼。
找到林退的下落,柏原自然没告诉沈莫归,自己找了过来。
柏原走过去,看到满头是血的林退瞳孔紧缩,愤怒道:“这是谁干的?”
林退缓缓抬起头望向柏原,那双眼睛没有往日的戒备,也没有往日的讥讽,平和冷静。
鲜少享受这个待遇的柏原愣了一下,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暴躁,磕巴了一下,问,“要,要我送你去医务楼吗?”
第39章
去医务楼包扎了伤口,等林退回到宿舍已经凌晨两点。
因为柏原没通知沈莫归人已经找到了,沈莫归现在还在校内没头苍蝇似的找林退。
没在宿舍看到沈莫归,林退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用宿舍的备用手机打给沈莫归,让他赶紧回来。
挂了电话,林退回到自己房间,把所有跟钢琴有关的全部清理出去,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执念,对弹琴再也提不起兴趣。
等沈莫归回来,林退花了一些力气安抚他,但没解释自己头上伤的来源。
他并不想提到林竟殊,哪怕只是说林竟殊的名字都让他厌恶不已。
第二天一早,等沈莫归照例出去跑操,林退拿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林宜挽的电话。
跟林家合作的是一家名叫成约集团以实业投资为主的公司,其实就是虞氏的子公司。
林永廷现在已经拿到政府批文,加拉达州那边也开始施工,预计两年完成飞机场建设。
前几天林永廷让林退跟林竟殊参加的那个高层会议,内容就是跟成约集团合作的具体事项。
虞怀宴和虞明泽如今正斗得如火如荼,虞老爷给他们俩下达的命令是,谁能让林家让出最大的利益,谁就负责这个项目。
林竟殊已经说服林永廷跟虞明泽合作,还安排林永廷秘密见了虞明泽一面,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签署合作发布会的前一天,虞氏包下伯恣酒店最高一层,邀请了双方的股东跟高层宣布了两家的合作。
林竟殊穿着一套白色西装,这个颜色非常挑人,但穿在肩背挺阔,身形修长的林竟殊身上,显得儒雅俊朗。
虞怀宴则没那么板正,里面是一件印着墨绿色棕榈叶的黑色丝绸衬衫,外面是廓形明朗利落的西装,正式中又透着几分慵懒。
林竟殊从侍从手中拿了两杯香槟,见虞怀宴身边没人,他笑着走过去,递给了虞怀宴一杯。
虞怀宴接过来却没喝,随意晃了一下杯子,看着里面的液体起泡。
林竟殊微微仰头,抿了一口香槟,唇上含着湿意,“听说你跟我哥闹翻了?”
林竟殊话里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虞怀宴很难听不出来。
他撩起眼皮扫向林竟殊,似笑非笑,“这不是如你的意了?自己讨不到他的注意也不许别人来,林先生你几岁,要不要问你哥要口奶喝?”
林竟殊想说他会喝到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他不会把林退不是林永廷的儿子告诉任何人,包括林永廷,他还需要林家长子这个身份牵制林退。
如果一旦公开了,林退不知道会跑到哪里躲起来。
所以不能给他破罐子破摔的机会,上次把林退‘逼’出林家,已经让林竟殊十分头疼了。
面对虞怀宴的讥讽,林竟殊心情很好的没作任何反驳,反而跟虞怀宴讲了一件林退的‘趣事’。
“我哥第一次遗惊要比同龄人晚,你别看他现在性格寡淡,但青春期的时候跟大多数男孩一样会产生好奇,他还上网查过相关资料。”
林竟殊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睛流露出自己没有察觉柔和,“但没那么下流,搜索的关键词都很正常。”
虞怀宴虽然很乐意了解林退以前的事,尤其是不同现在性格的趣事,毕竟谁年少的时候没干过几件蠢事?
但林竟殊讲述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是态度,还是语气,或者是详细到他能知道林退在搜索引擎搜过的内容。
总之虞怀宴感到一丝微妙的不舒服。
不过青春期的男孩会跟同龄人分享这些,甚至还会开一些玩笑,多数都是下流的。
虞怀宴很难想象林退会跟人说这些,即便是青春期不懂事的时候,他也很难想象。
林竟殊没有注意到虞怀宴的神色,继续说,“有时候他还会误入一些不良网站,但不会多逛,页面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五秒。”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香槟,被起泡酒润过的声音带了一丝哑涩。
“后来我就冒充那些不良网站给他发骚扰短信,有的时候一天会给他发五六十条,三天后他不堪其扰换了号码,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点开过这些网站,哪怕是不小心都没有。”
林竟殊很轻地笑了一声,“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些短信是因为他不小心点开黄网,被盗了个人信息,对方发给他的,所以他很讨厌这些东西。”
那么蠢,又那么纯。
但这样的林退现在居然学会骂人了,他们把他教坏了。
虞怀宴眉头拢了起来,“你不觉得你很……变态吗?”
现在虞怀宴总算明白那种违和感了,林竟殊这些年一直在偷窥,或者说是在监视林退的生活。
他原以为林竟殊对林退是恨,以及不自知的嫉妒作祟,所以才这么想引起林退的关注,想证明他比林退优秀。
现在虞怀宴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个人是变态,不折不扣的。
林竟殊看向虞怀宴,以一种冷漠的,不含人类感情的目光看着他,“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一开始想利用他,后来对他抱有好奇,现在呢?”林竟殊冷冰冰地问,“现在是想艹他?”
面对这样露骨直白,甚至是有些侮辱的质问,虞怀宴脸色慢慢变沉。
“林退不是你的私有物。”虞怀宴说,“也不是任何人的。”
“那你就记住你这句话,一定要牢牢记住。”林竟殊笑了,那是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阴冷笑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所以你千万别喜欢上他,不然他会叫你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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