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竟殊漠然道:“我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你不会认为我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等着你来摆我一道吧?”
虞怀宴挑了一下唇,弧度介于讥诮跟轻笑之间,“我一向喜欢遵守承诺,但你似乎不如你哥守信誉。”
林竟殊反唇相讥,“我以为不要搞合作伙伴的哥哥是基本常识。”
虞怀宴蹙了一下眉,“你对林退的占有欲真让我倒胃口。”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林竟殊对林退图谋不轨,不是折辱性质的,而是感情上。
虽然不想跟林竟殊合作,但目前他确实需要林竟殊,虞怀宴压下厌恶,转身回了房间。
林竟殊跟着虞怀宴进了客厅。
房间拉着窗帘,光线十分暗,电视柜旁是一套最先进的投影仪,光幕上定格着林退的脸。
虞怀宴拿起平板,用指纹解锁,然后点击继续播放视频。
这是林退最后在学校逛超市的视频,超市每个区都有监控摄像头,几乎能看到林退买了什么商品。
食物、水、洗漱用品、睡袋、毛毯,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的东西。
这段视频他自己看了很多遍,如果林竟殊不说林退有个秘密基地,虞怀宴以为他要去野营。
播放到一半的时候,虞怀宴摁下了暂停,转过头看向林竟殊,不再兜弯子直接问,“说吧,你那天跟他说了什么?”
林竟殊看了一会儿光幕中的林退,淡淡说道:“那天有一个聚会,我父亲说来学校接我们,所以我去找他。”
虞怀宴蹙眉,“没有了?”
林竟殊说,“没有了。”
光幕淡蓝色的光映在虞怀宴俊美的面容,alpha狭长的眼眸如海般晦暗,他显然是不信林竟殊的说辞,又不耐与他周旋,尤其是林退不知所踪的情况下。
面对虞怀宴的质疑,林竟殊一脸坦然。
见虞怀宴没有再播放视频的意思,林竟殊倒也不着急,只是说,“我未必是让他一走了之的原因,或许我只是一个导火索,毕竟这段时间在他身边发生这么多事。”
虞怀宴没理会林竟殊话中暗藏对他的挖苦,品着林竟殊形容林退这次离开的用词。
一走了之。
一个很明显含着指责跟埋怨的词。
虞怀宴挑眉望着林竟殊,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很怕他离开你?”
林竟殊眼睛顿了一下,尔后慢慢浮现出笑意,“是啊,没有他人生该会少多少乐趣,人嘛,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总之还是尽快找到他吧,毕竟是他十一岁时的避难所,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林竟殊低声意味不明道:“总不能让他一直躲在那里。”
虞怀宴不置可否,不过还是重新打开视频了。
林竟殊认真盯着画面,尤其是林退结账的时候,他快速清算了一下他购买的水跟食物的数量。
“差不多是十天的。”他自言自语。
虞怀宴随意应和了一声,“看来他准备在那边住十天,这个年都要过了。”
最后那句话说的轻不可闻,学校明天就放年假,看来林退是想一个人过年了。
虽然跟家里人确实没什么好过的,每天都忙于迎来送往的交际,但最起码人多热闹。
“可能你跟我哥不太熟,所以不了解他这个人,他做事都会准备充足,拿了十天的食物,最多会在那边住八天。”
“我确实没你那么了解他,随便找他一次就能把他气走。”
被反过来挖苦的林竟殊,面上顿时流露出一丝难看。
通过一些零碎信息,他们俩慢慢对林退的秘密基地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没有暖气供应,所以买了睡袋跟地毯。
地理位置偏远,没有便捷的交通跟商品供应,很难买到生活用品。
林退还买了照明用具,说明那个地方无法正常供电。
信息量太少,他们只能锁定大致目标——应该是废弃的建筑,比如厂房、教堂这种地方。
林退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没拿任何能追踪行迹的电子产品,只带了现金,中途换了好几辆出租车。
虞怀宴跟林竟殊通过道路监控,目前只找到了四辆曾经载过林退的出租。
找一座远离城市、地段偏僻、周边设施差、没有供暖跟电力的废弃建筑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了整整三天,除了找到林退坐的第五辆出租以外,仍旧没有丝毫线索。
眼看着就要新历年,林退一点消息都没有,哪怕是林竟殊都有点心急了,他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尤其是林退失去掌控。
林退消失的第五天,虞怀宴跟林竟殊还是没头绪,符合条件的废弃建筑他们已经找了上百个,没有一个藏着林退。
柏原至今不知道林退失踪的事,他正在一个有上百年烧窑工艺的窑厂,亲自烧了一个骨瓷瓶。
骨炭是柏原从自己身上取的那块骨头,烧制成灰后再加入黏土、石英、长石等材料,经过两道复杂的工艺,高温素烧跟低温釉烧变成骨瓷瓶。
加入骨炭后质地会变得轻盈、薄如纸、白如玉,是种很高档的瓷器。
柏原母亲喜欢收藏瓷器,他家有上百种骨炭烧成的器皿,不过那些都是动物骨头,柏原手里这个是唯一一个人骨瓷。
瓶子容量大概是80ml,椭圆形,底部微宽杯口收紧,造型小巧精致,一只手就能握住。
柏原为了烧这个小东西,在这里已经待了好几天,练手的时候不知道烧坏了多少个瓶子。
成品的卖相很不错,手感细腻,放在灯下还隐隐透光。
柏原非常满意,给瓶口塞上橡胶软塞,然后小心地将小瓷瓶放到特制的盒子里。
他知道他以前对林退很不好,所以对方不想见他,也不愿意搭理他。
柏原想着等有一天自己的眼泪把瓶子填满,然后把它送给林退,他希望林退能明白他有悔过之心,也希望他知道他很喜欢他。
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蒸发,柏原还特意定制了一个盒子。
这几天一想到林退,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现在柏原突然觉得有盼头似的,难得心情放松起来。
他抱着盒子坐上返程的车,中途忍不住想给林退打电话,又怕听到对方的冷言冷语。
柏原从盒子取出瓶子,略微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拨通了林退的电话。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机械的女音,说林退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柏原不知道是对方拉黑了他,还是他那边信号不好,跟司机要来了电话,把那串熟烂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次显示的是林退已经关机。
柏原握着手机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忽然想起前几天虞怀宴跟林竟殊先后只隔了两分钟,分别给他打了通电话。
那个时候柏原正在忙,没有心思搭理他俩,没聊两句就不耐烦挂了。
现在想起来有些古怪,他们找他干什么?
柏原眉头渐渐拢了起来,难道跟林退有关?
在这截废弃的铁皮车厢一直待到第七天,林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其实他并不想走,想到回去要面对的事,林退就无端感到厌烦。
但他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就像小时候明知道那个家已经破碎,他最后还是得乖乖回去,接受现实。
林退右臂的伤因为不积极的治疗,恢复速度非常慢,按理说七天已经该拆固定带了,但现在还是时不时会疼。
林退吃了一粒止痛药片,混着冰凉的水一同灌进胃里。
打好背包,收拾完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林退把多余的水跟食物留给这个跟他同处一‘室’七天,却不知道姓名跟来历的男人。
这几天他们俩除了在第三天,林退给了他一包内裤,对方说了句尺寸小外,他们就没有再交流过。
正是因为那句尺寸小,林退才抬头打量了他一眼。
那是一张出乎意料的脸,哪怕林退不喜欢评论别人的外貌,都不得不承认他长的十分英俊,似乎还是一个alpha。
如果是一个alpha,那尺寸不合适就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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