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格局打开时,就能见出黑也是一种红。小册子再是满天飞,也不影响昭华号的红火生意,凑热闹者众,客流量还较往日更大。
但祝锦宸以为,这场风波终究因他而起,柳如莺是无辜被卷入其中的,不能就这样给白褚得了逞。正好他也乐得给白褚添堵,于是在拿到那小册子当天,他就差人去拜访了琼江府上最大的两间文墨印坊。
昭华号的主事人派使者登门,当然不会空手而去。为了一口气将那两间印坊拿下,切掉白褚四处走动的可能,祝锦宸忍痛将《好公司,坏公司》从珍藏中拿了出来,教使者拿去与那两家印坊瞧一瞧。
在这精装重磅、烫金压纹的精品装帧面前,他就不信白褚手上那本《道德与法制》还能有抢风头的余地。
晚上使者回报时,果然一并带回了两间印坊坊主的亲笔书信。信中众口一词,痛批白褚行事作风无赖下作,给整个版印行业抹黑,并允诺祝锦宸,马上通知到本地各家大小印坊,不许他们再与白褚合作,印那些不三不四的劳什子。
一计已成,祝锦宸比较满意,但又觉得还能做得更绝。
白褚的路是被按死了,市面之上,《百花艳史》可还在如火如荼地流通呢。一个批次印量究竟有限,伴随着需求缺口增大,甚至连炒高价、竞价拍卖的黑心商贩都冒出来了。
所谓堵不如疏,如果《百花艳史》绝版了,那它可就真的万金难求了。不若趁着白褚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出一本更风流刺激的新书,将《百花艳史》的风头盖过去,是为围魏救赵。
这笔交易也谈得很快,能赚钱的营生,总是有人愿意做的。三天没到,一本明摆着与《百花艳史》打对台的《白府春深》也堂皇登场,占领了大街小巷每个角落。但与《百花艳史》不同,《白府春深》这一书中,虽也用艳丽笔触写了许多春情故事,但最后都跟上了一个带点儿B级片性质的反转结局。
或是山中花妖将书生吸成一具干尸,或是名妓素手执白刃,叫恩客梦中人头落地……总之整本书中,每位妖娆美艳的大姑娘,全数磨刀霍霍,直指白家人。
情节跌宕起伏,氛围香艳又惊悚,戏里戏外有许多八卦话题可挖,读完全本后还能跟着骂上几句白褚,真个儿是书里书外都是戏,体验丰富,远超过一本薄薄小册子。《白府春深》上市不久,立刻全面迭代了《百花艳史》,成为了琼江府街头巷尾最时新的低俗小说。
白褚窝在客栈包房中,自也弄了一本《白府春深》来看,差一些被气得客死异乡。
书中男苦主众多,有书生,有少爷,有富商,有诗人,但他们统统都姓白,都打折扇,都好舞文弄墨,这不是直接爬到他脸上来骂他该死吗?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他编那下作书籍,拿春秋笔法指桑骂槐,点污别人名声,难道别人便不会这一招?
现在可好,谁都觉得他就是那干尸书生、断头恩客了,他又要上哪找人说理去?
昭华号这边文墨笔仗打得热闹,群众竞相吃瓜,人来人往,在另一些人眼中看来,可就觉得乌烟瘴气得紧了。像那等为官作吏的、舞刀弄笔的、同行相轻的,那可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也不稀罕加入这场闹剧。
在他们眼中,从昭华号这艘大船泊在港口的那一天起,琼江府中就怪事连连,简直没有一刻消停的。哗众取宠,恶性竞争,哪有一点好好要做生意的样子?
投诉信越写越多,雪片一样地飞向琼江商会。四大行中也有那较为关照昭华号的,行经过市时特地下马来提醒祝锦宸,莫要太过高调,做生意时和气为先,不要与众人弄坏了关系。
笑完乐完,祝锦宸也是自知理亏。正在琢磨怎样做才能将各方都打点妥帖时,花家的请帖忽然在一日午后,送到了昭华号上。时间赶得也仓促,教他好生准备一番,酉时随车赴宴。
祝锦宸抓着请帖,难得一阵紧张。
怎么突然得了土皇帝的邀请,不是要跟他当面算账吧?
仙家听他愁苦,却只是一味笑他。
——人也打了,小人书也印了。城中都在传昭华号的奇事逸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更别说,你送给花家的太湖石,还是一块半假不真的山寨货。
——这要是场鸿门宴,不能算亏待你。
“如果真有什么事,”祝锦宸恳切哀求,“小神仙你多留着点心。我现在家大业大,上下几十个姐妹要吃饭,不能出意外。”
“除了这些不三不四的事以外,我这阵子也一直谨遵你的嘱咐,踏实经营,绝无欺骗哄人之举。为了不让个人资产超过一百万钱,更是把什么股权、分红……全都让利出去了。为了不赚着太多钱,我费尽了心思,真的是很不容易。”
——你放心吧。
祝锦宸的所作所为,沈玦看在眼中,以为功大于过,瑕不掩瑜,整体值得一个正面评价。
他不戴有色眼镜看人,唯才是用,男女老幼一视同仁,为许多老妇人和年轻女子提供了自食其力的机会,这在这个时代显得弥足珍贵。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走得太前,为旁人眼热嫉恨,那也在所难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可以了,没必要为宵小议论停留。
天晚昏沉,马车来到昭华号大船门口。祝锦宸将自己扮成那个形貌不扬的中年商人,登行上车。
马车没有往花府的方向去,反而换了一个方向,出城门去,一路行过郊野。
……总不至于要把自己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蒙上麻袋坑杀掉吧。
正在胡思乱想时,马车一转,驶进一座山坳中。祝锦宸只听得耳边叮咚泉水声响,鼻息间嗅到湿润气息,将马车帘子一拉开时,却见眼前一片苍翠欲滴,间或点缀火红明黄硕大花朵,尽是从未见过的奇花名木,处处芬芳扑鼻。
仙家似也有些惊讶。
——动、动物园?……
听到这声音,祝锦宸定晴一看,才发现那些奇花异草间,竟还隐着许多奇妙的动物。
有的如蓝、绿孔雀,五彩鹦鹉,是他从前有幸见过。
有的像是从那话本传奇里走出来的,譬如通身雪白的淡色花鹿、或是生着独角的大青牛……
隔水而望,林中树下,竟还有一头吊睛白额、雪银相间的大老虎,看守领地似地来回逡巡。
“这是……”饶是祝锦宸见多识广,在这等场面前,也是彻底被镇住了。
他曾听过有些有钱商人,会在自己家中豢养名贵宠物,还以为最多不过在花园中养几只孔雀。哪曾想见在这琼江地界,居然有人能专门辟出一块山谷来,造一个奇花名木、珍禽走兽的世外乐园?
都说花家势大,富可敌国,往日总以为有夸大之嫌。现在来看,那是人家行事低调,财不外露。
就这动物园来看,岂止是富可敌国,简直是富可倾国。
当然,既将他送到这珍宝花园里来了,看来也就不会有性命之虞了。
祝锦宸却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他还记得自己的假身份,是个从南洋海上,九死一生归来的传奇商人。将他送到这布满南洋名物的园景中,想定避不了考校风物习俗的话题。
“小神仙,帮帮忙。”他悄声对仙家道。
眼前明光闪动,字符出现,给众多花木珍禽打上了简单的名字和介绍。祝锦宸喜出望外,信心倍增。
他整理衣物,随管家下得车去,穿过冗长回转的花廊,最终来到一座依山傍河的水榭中。
门一推开,坐在首座的却不是花领,而是一位身着绯色官服、上绣孔雀花纹的大人。花领陪在一旁,滴水不漏,正在陪人聊天说话。
三品服色,孔雀绣纹。是六部侍郎,还是副都御史?
祝锦宸心下一惊,立即想到,这或许是个能为祝家雪冤洗恨、澄清名誉的机会。
但……现在不行,还不到时候。
按住胸中无数涌动心思,他从善如流,倒头拜了下去。
花领看看首座上那位大人的脸色,假作嗔怒道:“景兄,何大人向来不喜受人大礼,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快点起来,一道入席,不必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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