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沈悬车祸,不是被人给害的,而是他没开好车。
这还是头一回,他在身边,让沈悬受伤、遭罪。
擦完左手,再到受伤的右手。
两根手指打着石膏、绷带,露出的指尖,因为淤血是黑紫色的,里面嵌着牵引的钢针,看上去十分恐怖。
受到连累,剩下的三根手指,也肿得不成样子,像长短不一的胡萝卜,鼓涨水肿的筋肉,把薄白皮肤撑得透亮,在灯光下如涂抹过油脂般莹润。
沈悬的左手,自手术后就没动过,上面残留着药剂。
阿坤好似修复古籍般,一点一点擦去。
“你胆子可真大,就这么看他俩,把我卖来卖去的。”沈悬眼睛还闭着,叹息般抱怨。
阿坤全神贯注,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住:“对不起,沈先生,是我无能。”
沈悬进手术室前,就怕阿耀跑回港城寻仇。
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阿坤拦住人,甚至给了摁住阿耀的权利,一切等他手术后,从长计议。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出李飞光,更是算丢了阿坤,关键时刻倒戈。
“你是无能,还是不愿。”沈悬气力不足,声音轻柔,内容无情。
阿坤把指甲缝儿都擦干净,隔了很久,憋出一句话:“我的责任,是在任何时候,都以沈先生的利益为首,做出选择。”
他也有私心,却只能接工作说出口。
他愿沈悬长命百岁,无痛无灾,再也不陷尔虞我诈。
蒋家的事,就该让蒋家的人去解决!
“你说得,可真好听。”沈悬眼神挪到他头顶上,“可是你……背叛了我。”
阿坤蹲在病床边,一只手还拿着洁白毛巾,水已经凉了,黏在手背上冰冰的。
他在视线的压力下抬头:“沈先生……”
“你走吧,回集团去,原岗原位。”沈悬甚至没给他眼神。
阿坤身材高大,蹲在那里,憋成一团:“沈先生,我能待到你出院吗?”
他预料到沈悬会发火,但没预料到,如此波澜不惊,如此毫不留情。
人做选择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大到难以承受,却不曾后悔。
“没有必要,一会就走吧。”沈悬垂目,面无表情,“我会叫秘书给你开调动。”
阿坤起身,帮他拿干净睡衣,说了声:“好。”
“好”这个字,面对沈悬,他每天要说不下十次,最后也是心悦诚服的。
他帮沈悬换好衣服,擦了脸,再一粒一粒数过药,寻找完所有能干的事,直到再也找不到了。
“沈先生,我先回公司了。”阿坤站在床尾,与沈悬告别。
沈悬点头:“不用,先放假吧。”
“谢谢沈先生。”阿坤转身离去。
身体嵌在门间,手还未收回,他最后回头:“沈先生,保重。”
“谢谢。”沈悬淡泊而平静的脸庞,一丝柔软跳过。
可惜迅速离去的阿坤,什么都没有看见。
阿坤去找李飞光,交出电梯卡,解除进出指纹。
他被当场解职的消息,一下子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李飞光吓一大跳,别看沈悬不声不响,气性儿特别大,属于无声无息,就能闹得破天动地。
人在气头上,乱劝是火上浇油。
李飞光也只能胡乱安慰几句:好歹没开除,只是回公司,以后还有机会。
阿坤无语,更他妈郁闷了!
李飞光目送他离去,在电梯厅浑身摸烟,摸半天没摸到,有些尴尬地垂着手。
阿坤都被干掉了,他是不是也离死不远了?
唉……不知道,沈悬什么时候能消气呢?
……
杀鸡儆熊,收效明显。
沈悬住院的十天里,李飞光不再刻意阻止港城的消息,甚至能与他交流一二。
目前情况颇为尴尬,两人手上筹码都不足,谁也干不死谁。
阿耀略胜一筹,仗着蒋泰的遗嘱,在手续转移过程中,百般挑刺,先把蒋天申撸成秃毛鹌鹑,再赶出董事会。
直白地撕破脸,赤裸裸地打击报复,引起蒋家震动,董事会、股东和家族基金,都有不小的反对声音。
李飞光知道他不是好鸟,真不知道他又疯又狠。
蒋泰才死了几天啊,直接掀桌子,明着要干死亲叔叔。
就好像两人打牌,一人抽老千,对面直接提刀上桌。
怕是蒋天申都没想到,惹上个疯子!
蒋家人在外,高冷又装逼,骨子里偏执阴暗,蕴藏着疯狂的基因。
李飞光看完文件,抬头看吊着手砸核桃的沈悬。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就喜欢这样儿的?!
沈悬和三个弟弟,席地而坐,边晒太阳,边吃核桃。
他左手钳子使不上力,于是举个大榔头,高高落下。
核桃圆润,地板光滑,沈悬手残,砸核桃跟打地鼠似的,满地乱飞。
沈泉实在看不下去:“沈涵,你给大哥扶着点啊!”
“哦。”沈涵听话,过去扶住沈悬的胳膊肘,“这样吗?”
沈泉嫌弃:“啧,叫你扶核桃!”
“哈?!你认真的吗?”沈涵爬出去老远,“你怎么不扶呢?!”
沈泉嘴炮:“你现在是硬汉影帝,一个能打十个,这都不行?”
“我能打十个人,不是榔头!”沈涵爬过去,跳起来踹他一脚。
他俩很快撕成一团,沈瑜是猪变的,和两只王八满地捡核桃吃。
沈悬专心致志,又砸飞一颗。
核桃还挺知趣儿,跳上茶几,蹦到李飞光怀里。
李飞光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像是要去打高尔夫。
他捡起核桃,搓了搓,捏住前头后屁股,蹲低身体,把核桃摁在地上:“来,敲这个试试。”
沈悬屁股底下坐着个垫子,滑溜溜的,扛着榔头,轻而易举溜过去。
他在等待行刑的核桃身体上,比划两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准确砸在鼓起的肚子上。
“咔嚓”一声脆响,核桃崩开裂口,李飞光毫发无伤。
“技术不错。”李飞光捡起核桃,又捏了捏,整齐扒出核桃仁,然后自己吃掉了。
“……”沈悬费半天劲儿,一口核桃都没吃到。
他放弃,往地上一摊:“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难。”李飞光简单明了。
沈悬回头,看叠成一团的三个弟弟,幽幽道:“是啊,我家阿耀好难啊。”
李飞光:“……”
……
陆楠从医院回来,就再也没见过李飞光。
其实,除了必要场合,多数时间他们并不见面。
李飞光不住公寓,有时在郊外小别墅,有时在会所,有时甚至在酒店。
明明拥有偌大家产,身边狂蜂浪蝶猛扑,却活出居无定所,浪迹天涯的感觉。
陆楠觉得,自己就是贱,爱惨了捉摸不定的李飞光。
他愿意就这样原地等着,李叔偶尔回来,便会产生拥有一切的错觉。
什么都没有的人,连错觉都万分珍惜。
几个月前,他也只是个,挤在八人宿舍,黑暗里刷手机,吞着口水给别人美轮美奂生活点赞的穷小子。
如今,陆楠站在客厅里仰望——
市中心顶层公寓,装修奢靡,有整面落地窗,有室外无边泳池,有瀑布般的水晶吊灯,每一处都美如梦幻。
只不过,梦就要醒了。
律师刚刚来过,桌子上有一份协议,有赔偿条款,附件是可以带走的东西。
李飞光大方的惊人,手指缝里掉下的金屑,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换做是谁,这阵子都该高兴的开香槟庆祝。
可是陆楠想要的,并不止这些。
他觉得自己着了魔,陷入一种疯狂不可控制的境地。
想爱的人,不能爱,想恨的人,不敢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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