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光猛然转身:“来了,坐、坐吧。”
他亲自给沈悬倒水,顺便关上门。
“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这件事与你无关。”沈悬不等他开口,直截了当。
李飞光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不,是我,不该雇佣陆楠,我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沈悬喝水,不悦地掀起眼皮,“怪你单身且多金,怪你长得……还不错,还是怪你有魅力啊?”
李飞光突如其来的窘迫:“你这个人,就不会好好说话!”
“世上的错,如果都要追本溯源,那得怪女娲造人。”沈悬笑了。
李飞光知道,再多说就矫情了。
还有比道歉更重要的事,他正了脸色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需要我做什么?”
以他对沈悬的了解,人能来,就不是道歉的事,肯定更重要。
成熟的狐狸,无需多讲,心有灵犀。
“我倒是真有事,也只能找你了。”沈悬双手捧着杯子,眼眸低垂,眉心微敛,是少有苦恼的样子。
李飞光心漏了一拍,有悸动,也有恐惧:“你说。”
“我要彻底除掉蒋天申。”沈悬修长手指,攀着杯子,轻轻用力,五指交错收拢,在晶莹剔透的玻璃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他向李飞光简单介绍了,目前掌握的情况。
李飞光听得心惊肉跳,这是他从未处理过的事件。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难度很大,那你准备如何处理?”
“我要拿到解药!”沈悬抬头,眼神冷冽,下定了某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作者有话说】
106 第 106 章
风雪夜归人
李飞光嚯得站起身:“不行, 我不同意!”
他拾起破破烂烂的烟卷,在手指间搓来揉去:“你要解药能干嘛?目前的证据无法证明,毒药、解药是一套, 并且全部在蒋天申手里!”
“你这么做,他会狠狠咬蒋耀一口, 再他妈装好人, 双手奉上解药。至于庒达,那他妈就是胡扯!一份解药能证明什么?脑子里是3D打印的肿瘤吗?!”
李飞光像只被困的熊, 叉腰狂躁地寻找出口:“你想都别想,没可能!没门儿!”
他单方面扫射完毕, 抬头看沈悬, 还那样儿,捧着杯子, 吸溜、吸溜喝水, 眼皮都没抬。
态度淡漠的, 好似在听一斤萝卜涨价两毛二。
李飞光飞到南天门的火气, 戛然而止。
他发现, 对这个人是一点招都没有!
他就是个孙子!
“骂完了?”沈悬放下杯子, 擦了擦手,“就说了一句话, 你快把我骂翻盖儿了。”
李飞光表情微僵, 也不客气, 怼他一句:“那你回去,跟蒋耀说去。”
“好吧。”沈悬低头, 看不清表情。
手落在靠枕上, 夏天换了丝质枕套, 冰凉的, 依旧是亮眼的土耳其蓝。
失落在眼中转瞬即逝,沈悬起身:“那不打扰李先生了。”
阳光从李飞光身后照过来,铺洒殆尽,他的影子毫无犹豫倒向沈悬。
“你回来!”他粗鲁地撸了把头发,收拾得服帖、整齐的发型,被搞得一团乱糟。
李飞光的心在骂街,憎恨着自己,对沈悬毫无底线的偏袒与溺爱!
他就是被海石勾住锚的船,注定与这片海,同归于尽!
即便不参与,沈悬也会有相应手段,他身边的人死心塌地,都由着他作死。
李飞光不能不管,也不敢不管。
但他深知,没本事影响沈悬的决定,只能被动承受痛苦,却也甘之如饴。
“你先说说理由,带点逻辑,说实话,少骗我点。”李飞光顺着影子的方向走过去。
那片阴影很快吞掉沈悬,让他有一丝踏实感。
沈悬转身,指尖还黏在黄铜扶手上:“理由……其实很简单。”
可怜的烟卷被搓揉碎,从李飞光手中,纷纷而落,映在稀碎光线里,好似秋日残叶。
沈悬低头,阴影投在波斯地毯上,纹路优美,明暗交替。
他心想:这人气性儿真大,连影子都膨胀得老宽。
李飞光仿若期待标准答案的老师,而沈悬就是个十足的坏学生!
“确切情报,解药只有一份。”沈悬表情寡淡,好像说着别人的事,“我手上现在也有毒药。到时候,他有的,我有,他没有的,我也有。”
他迎着李飞光的诧异,眼神一分一分冷下来:“今日种种,来日原数奉还。”
沈悬话语轻柔,内容极其恶劣。
那种睚眦必报,变本加厉的嘴脸,掩都掩不住。
别人欠他半条命,都得死两回!
李飞光与他是一路人,打击报复信手拈来,路数他是认可的。
“你只要不伤害自己……”他思考片刻,边点头边说,“那就还好,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但以他对沈悬的了解,心掉下去一半,另一半还得悬着。
沈悬被他逗笑:“你放心,我又不是疯子,要冒这种未知风险。”
李飞光脸上,坚定地写着——你他妈骗鬼去!
话说开到这份上,沈悬才和盘托出:“毒药后期爆发,主要是人工环肽类,伪装成毒蘑菇成分,当然也能被毒蘑菇伪装。”
“目前隐秘的蘑菇毒素,是可以有效控制的,有大致的安全范围,风险应该是可控。”
李飞光脸色沉下来:“大致?应该?沈悬,你还嫌自己太健康是不?就你那纸糊的身体,喝口水,我都怕你中毒!”
“我不想跟你吵架。”沈悬避开他的眼神,坐回沙发里,“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方案了。”
李飞光怒气值四个加号,指着窗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港城,已经重查庒达案,蒋耀在后面推波助澜,真相大白只是时间问题……”
“我等不了!”杯底磕在茶几上,发出几近破碎的爆响。
沉默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水泥灌注空气,一切都凝结住了。
李飞光从未见过,他如此焦躁不安,一下被震住。
即使阿耀失踪的那个晚上,沈悬摇摇欲坠的情绪,也控制得恰到好处。
外面刮起了风,流云飞窜而过,光影在室内起伏,滑过二人的脸,像一幅暗淡的油画。
“李飞光,我做不到,也忍不了。”沈悬双手细细交叉,落在身前,头微垂着,像是做着一场不甚虔诚的祈祷。
他目光掩在细密睫毛下:“我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这个东西用在你们任何人身上,你、阿耀、沈泉、沈涵、小王八蛋……还有阿坤。”
被威胁的恐惧,永远不在于威胁本身,而在于对威胁的联想。
越聪明的人,越容易模拟威胁的路径,错综复杂的假设,在脑海里如入侵物种般泛滥。
聪明与痛苦,往往成正比。
“我试过了,我不能。只有让这一切彻底结束。”手指紧抠住手背,沈悬顿了顿,“否则,我寝食难安。”
他从不在人前,露出颓唐和消沉,也懒于剖析自己,更不会展现恐惧。
可他也是个人,一个本性难移的人,性格的种子种在儿时,长出细长而又偏执的恐惧。
往事陈旧无声,失去不可追回。
当回忆越发淡薄,连悲伤都销声匿迹,低头只能看见,心脏上坑坑洼洼的伤口,在对自己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窗外,流云飞尽,天蓝得透明。
沈悬坐在那,仿佛化在阳光里,只是一团悲伤的影子。
李飞光走过去,抬起手,想要摸摸他,却悬在空中停住了:“你不能什么事,都往绝路上想。”
“所以,你得帮我。”沈悬抬头,阳光有点刺眼。
李飞光沉默一瞬:“沈悬,有时候我觉得你好狠心。对阿耀狠,对我也狠。果然,也不会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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