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要看看, 这卖的又是什么。
这个天儿早上不冷,大家又习惯早起。所以这街市上人满为患。
有住在城里就为了一口新鲜早起买菜的,也有外面村子里为了挣点儿贴补家用的钱而走了一两个时辰上街卖菜的。
戚昔两人来得不早也不晚。一条大道上, 人挤着人。稍不小心就会撞到这人背的篓子或勾住那人提着的篮子。
阿兴赶着马儿, 好不容易找了个靠里面的地方停下。西瓜也不卸下,就放在那加了围栏的板车上。
“郎君,真卖五文钱一斤?”
戚昔抱了个稍微小一点的放在搭好的板子上, 道:“已经不算便宜了。”
正常来说,斜沙城大多数水果也都二三文一斤。要是像苹果、大枣这种各家各户门前都种了, 多得吃不完的,那就是一文一斤或一文两三斤贱卖。
考虑到成本还有斜沙城民众的购买力, 五文一斤还算可以。
见他们说完话, 跟来的人立马问:
“小郎君,这卖的是什么?”
“西瓜或者叫做寒瓜, 跟甜瓜差不多。”戚昔利落地切开手上的瓜,先分作一半。青皮遮掩住的红色瓜瓤跟黑色瓜子当即露了出来。
“又是红色儿的!”
“戚老板这跟那番茄是不是一个味儿。”
戚昔:“不是。”
他专注又将这一半分成一牙,最后切成三角形一块的小块。
“诸位尝尝便知。”
阿兴见状,立马分发下去。
“此乃西瓜,味甜水多,清凉解渴。”阿兴笑嘻嘻道。
众人热情瞬间拔高,居然还可以分吃!
“戚老板大气!”人群中不知谁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大家纷纷伸手去取。
可等捏在手里了,又争相去看旁边的人吃没吃。那挎着篮子装了两个桃子的婶子也拿到一块。
她看了一眼一身黑衣坐在板车后头的人。
戚老板跟神仙似的,酒肆生意做得那么好,总不能卖个瓜坏了自己的名声。
她嗅了嗅这红红绿绿的玩意儿,味道清香,比甜瓜少了一份浓烈的甜。也不是一个味儿。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下去。
脆爽,清甜。那汁水瞬间顺着咬了的瓜瓤处流下来。只一口,她眼睛一亮。
“多少一斤来着?”
戚昔穿得是一身窄袖,衣摆也短,类似胡服极为方便。
他看着阿兴那边一扫而空的西瓜,又顺手切了一牙。边道:“五文,一个瓜十斤不到。可买一半,也可买一牙。”
“那我来一半!”这婶子立马道。
她家住在城里,男人是铺子的管事。一个月能上几次酒馆,也偶尔馋了点戚昔铺子里的菜外送。
所以这瓜她能毫不犹豫开口买。
戚昔闻言点头,随手挑了一个中等的。
一半四斤多,戚昔给她放在篮子。“四斤二两,二十一文。您头一个,抹个零头收您二十文。”
“好好好!”这婶子被戚昔一笑闪了眼睛,又听着省了钱,当即乐乐呵呵点钱。
有了开头,剩下的尝过了的一半觉得贵了,一半当即喊道:
“小郎君,我要一牙!”
“我要一个!”
“给我来两个。”
……
一时间,这西瓜摊子好不热闹。
今日燕戡没来,不是他不想来,是临时有事儿来不了。
戚昔忙碌之余还记得出门前那人耷拉个脑袋像失宠的大狗子,好不可怜。
然后戚昔一个心软,被他摁在床上欺负了大半个时辰。不然为什么会到集市晚了些。
卖东西的活儿他做得利落,兴许是幼时为了生计卖得多了。过了这么多年头也没有生疏。
一到这集市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直浅浅笑着,话虽然依旧不怎么多,但也跟客人有来有往哄得人高兴。
一会儿的时间,车里的西瓜快速减少。
等太阳高高挂在了斜上空,车里还剩下最后五六个。
戚昔一早上没停,亲眼看着集市上的人来来往往。
来时人挤人,也不过一个时辰,这会儿都提着满满当当的篮子或背着盖了麻布的篓子,缓缓散去。
阿兴累得气喘吁吁,他屁.股墩往板车上一坐,吁了口气。
“卖个东西没想到这么累。”
戚昔扫了一眼脚边堆着厚厚一层铜板的盒子,道:“确实不轻松。歇会儿吧。”
戚昔将台上剩下的一牙没卖出去的西瓜分成两半,递过去一半。
阿兴接住,立马红着眼睛啃。
甜甜的汁水入喉,顿时消暑。
阿兴迎着太阳大口大口吃着,看得这一批晚回去的人纷纷咽了咽口水。
“老板,我……”那姑娘一跺脚,咬咬牙道,“给我来半个!”
戚昔放下西瓜,抬头。
摊位前的姑娘立马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戚昔。好生……好生漂亮的郎君啊!
刚刚可以免费尝西瓜的时候她挤不进来,所以也没看见戚昔。
“咳咳!”
“姑娘,诚惠二十五文!”阿兴看着戚昔递过去的瓜这姑娘始终不接,大声提醒。
漂亮郎君被挡住,芳姑当即后退一步。
她不好意思别过头,红着脸着急地找荷包拿钱。
“二、二十五文,给。”
“瓜您拿好,慢走。”阿兴笑嘻嘻道。
芳姑又挪开步子从阿兴肩膀上的空隙看了戚昔一眼。一下对上戚昔那双浅淡的眸子,脸一红,匆匆离去。
“嘿!怪不得主子将郎君看得这么紧。”阿兴小声笑道。
零散又有客人来问价,西瓜分开也卖出去两个。还剩最后三个时,暑气上来了。
阿兴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出门忘了带水,他干着嘴巴哈气。
戚昔也用帕子擦了好几次额角,道:“阿兴,回吧。”
“好!”剩下三个不卖,正好拿回去吃。
阿兴赶着马儿,迫不及待归家。
路过街头,正好遇到也打算走的卖甜瓜的瓜农,那面上晒得古铜的汉子将他们叫下。
他不好意思搓搓手道:“戚老板,我能不能、能不能跟你换瓜。”
怕戚昔不同意,他声音猛地提高,粗粝黝黑的手拍了拍自己身侧黄色的瓜:
“我这甜瓜可好,肉多味甜,也是今儿才从地里摘的。三、三个换你一个可好?”
甜瓜价也不是很便宜,三文或者四文。瓜比西瓜小点,但三个换一个,可见老板诚心。
戚昔:“两个就行。只剩下就三个瓜,你自己挑。”
阿兴乐乐呵呵牵着马,有甜瓜吃了。
“谢谢戚老板!”
戚昔的酒现在在整个斜沙城都出名,他家有贵的有便宜的,但味道对比其他家,都不错。寻常人家有要打酒的便经常去他家。
所以这酒肆虽然换了掌柜,但李老头几十年积攒起来的老顾客依然光顾着酒肆。
瓜农也一样。
要种出好瓜不易,起早贪黑收拾瓜地一身疲惫。晚上喝点小酒能睡个好觉,身上也轻松些。农忙时节他也多在戚昔的酒肆打酒。
所以不止城里人,村子里能喝点酒的多数也认得戚昔。
知道戚昔只是面冷,不然瓜农还不敢壮着胆子提这个事儿。
瓜被选了一个走,瓜农也挑了两个大甜瓜过来。
双方欢喜,阿兴回去都哼起了小曲儿。
*
东边土地最多的大村叫周平村,又叫周瓜村。
村里种瓜多,且周为大姓,所以叫着叫着有了这个别名儿。
周定顺黝黑的脸上挂着笑,散集后他又赶着驴子拉着没卖完的瓜去各个巷子、村子又吆喝了一阵,终于在黄昏时刻回到了村子。
余霞成绮,红橘色的晚霞在天边交相辉映。大片大片如油画渲染的霞光之下,片片瓜地里同色的甜瓜匍匐在藤下,犹如黄金疙瘩。
此时毛驴拉着的木板车里只剩十几个小甜瓜。甜瓜藏在干草里,中间还围了一个青皮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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