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眼睛随了戚昔, 色浅, 水灵灵的。不过此刻盛满了好奇。
戚昔闷咳一声。
忽略脸上灼热的视线, 弯腰将小胖娃抱起。
三岁的燕小宝长得敦实,胳膊腿儿上的肉都扎得紧。抱起来像水分十足的大西瓜, 沉甸甸的。
“没做什么。”
“可爹爹你们停在这里……”
燕戡抱不到夫郎满心郁闷, 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天都黑了,你跑到门口做什么。夜里有抓小孩的, 也不怕被拐了。”
燕小宝:“有魏叔!”
走到大门口, 真就见着魏朝笑眯眯地立在哪里。戚昔老脸微臊, 抱着娃娃径直跨过门槛进了宅子。
燕小宝:“爹爹,我重不重?”
戚昔:“是有点。”
“那爹爹要多抱抱好不好。”
燕小宝抱着戚昔脖子,声音低落:“窝少吃点, 爹爹就能多抱。”
声音远去, 燕戡看着魏朝:“有事?”
魏朝眼下挂着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他开口怨气十足:“比不得燕将军,年纪轻轻就过上养老的好日子。”
“没事算了。”燕戡跨步进门, 几下将人远远甩在身后。
魏朝气急:“燕戡!”
“你不能打完仗就什么活儿都扔给我!朝廷那边明明让你协助!”
“明日你自己事儿自己做,我忙着教书!”
燕戡嗤笑, 顿步:“教书?”
“教了两年也没见你教出个什么名堂。”
“谁说的!”
“我说的。”
魏朝看着消失在树前的人,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呵欠!”
魏朝揉着鼻子, 困得眼里冒泪花:“给我等着。”
翌日。
天不亮, 戚昔起床跟着燕戡晨练。
昨晚跟着他们睡觉的小娃娃睡醒了看着自己爹在院子里舞刀弄枪,也吱吱哇哇地拿了一根儿树杈子有样学样。
戚昔走过去, 将小孩自己穿的衣服理清楚。笑道:“小心点,别戳到自己。”
“刀!”
“爹!我要!”
小娃娃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戡,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兴奋样子看得燕戡走过来,薅过燕小宝的一头短毛毛。将他头发弄得鸡窝一般凌乱不堪。
“想不想学?”
“想!”
戚昔挑眉,挪开步子。
一大一小面对着,像矮胖的小葫芦跟大葱。
戚昔笑了一下,先回房去洗漱。
燕小宝紧紧逮住他爹的裤腿:“爹!爹,学~”
燕戡随手拎起他坐在自己胳膊上。“学可以。你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
“那里!”燕小宝偏过身子指着院子里摆出来的武器架子。
“你拿不动。”
“拿动!”
燕戡大步走过去,身子微弯,抓着燕小宝的手放在最轻的一把长剑上。
“那你试试。”
平日里戚昔不让小孩动这些锋利的东西,燕小宝虽然感兴趣,但身边时时刻刻有大人看着,心痒痒也没去摸。
这下可是送到手边的机会,如何不珍惜。
他小手一握,手背上露出肉乎的小手窝。牙齿紧咬,包子脸憋红了那长剑纹丝不动。
燕戡笑:“瞧瞧,不行。”
“行!”那小奶音里使足了劲儿。
戚昔收拾完出来,看那小家伙双手握住剑柄。
脸都憋红了,长剑勉强给他面子动了动。
不过只一声闷响,又稳稳当当地沉入架子中。
戚昔摇头,微微倚着门看。
燕戡抱他走都不行,奶娃子嘴里嚷嚷着“还要试试”。这性子执着,从小都看得出来一点。
一早上都在那儿摸剑柄,手都红了。
让燕小宝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戚昔又走过去提醒:“现在知道爹爹为什么不让你碰了?”
“唔。”
燕小宝气喘吁吁,趴在燕戡肩上,呆毛耷拉。
戚昔拉过他小手摊开,轻轻揉着他手心:“让你爹给你做个小木剑,以后用那个。”
燕小宝委屈地张开手。
戚昔将他抱过来,看燕戡一头汗道:“去收拾收拾,用饭了。”
燕戡捏了把还鼓着腮帮子委屈的小人:“量力而行。爹给你做木剑。”
燕小宝眼睛巴巴望着那真铁做的长剑。
眼馋,就是眼馋。
戚昔无情道:“那个不行。”
*
一家三口用了饭,燕戡还没来得及跟着戚昔去铺子,立马被魏朝带着人堵住了。
戚昔看魏朝一脸祈求,牵着燕小宝道:“我们先去,你忙你的。”
“夫郎……”
“大哥!”魏朝声音比他还凄苦。
燕戡嫌弃得不行,也只能抱臂隔着几个圆脑袋,看着戚昔走远。
燕戡回去院中坐下,吩咐阿兴拿了木头跟做木工活儿能用到的斧子、锉刀等工具。
随手捞了个小马扎往地上一坐,真就拿着根儿上好的木头比划着在上面画墨线。
“我说大哥,你行行好,高抬贵手帮个忙。”
燕戡充耳不闻。
几下想好样式,拿上锯子。
一脚踩着木头,一手稳住,另一只手开始有模有样地推拉。
“燕问荆,算我求你。”
燕戡抬眼:“我一个武官,建那什么劳什子都护府是你们文官的事儿。”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魏朝:“也没见哪个武官做木匠活儿都能做得这么熟练!”
燕戡不应。
他心里郁闷不已。
魏朝看他油盐不进,心里憋了口气,起身来回走动。还故意发出大动静。
连这也没扰到那一心一意玩儿木头的人。
“你!”
魏朝低声:“你信不信我把你五岁玩儿火尿床的事儿告诉嫂子!”
燕戡身子一僵,怒喝:“那他娘的不是你做的事儿!”
两家关系好,但魏朝待在他爹那乱糟糟的后院儿久了人也阴郁。鲜少人理会他,他就厚着脸皮往他们府上走。
这事儿说来还是魏朝占了他的床。
燕戡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床湿了,身上也湿漉漉的。没等他明白,就见这阴险的叫了他娘亲过来,径直掀开他被子说他尿床。
燕戡小时候爱面子,当时被几个大人说笑,脸都丢尽了。
他还怀疑呢,结果看到魏朝偷笑。
跟人打了一架才问出来是这狗玩意儿乱撒尿,怕自己被笑话,悄摸着将茶水倒在他身上说是自己搞的。
燕戡恨他恨得牙痒痒。
可这事儿大人又不知道,所以算在了自己身上。
“你说一个试试。”燕戡咬紧后槽牙,阴恻恻地举起手里的锯子。
“你以为我怕你!”
“我还知道你为了出府钻狗洞;不想上学趁着夫子睡觉捡了夫子的美须;约着跟人下河摸鱼结果衣服被偷了光着……”
“哎哎哎!燕问荆你敢伤我我把所有你干的坏事儿都告诉
嫂子!”
燕戡皮笑肉不笑:“你试一个?”
魏朝梗着脖子,豁出去了。
“别以为我不敢!”
燕戡抓起木头就往他身上扔。
魏朝一闪,自觉抓住人软肋,得意道:“去不去?”
魏朝恨声:“去!”
总有机会收拾这狗玩意儿!但夫郎面前的形象,不能毁!
*
“鱼?”
酒肆,自家后院里多了两个大水缸。里面放着早上新收的河鱼。
燕小宝踩着凳子,双手紧紧扒着水缸边沿。
为了看清楚鱼,鼻尖几乎快杵到水里。
小黑蹲坐在燕小宝后头,锋利的犬牙咬住他的衣摆。将小娃背后的衣服绷得直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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