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丁醇胆大包天,不仅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身边,让他做统领,还特意把他带出去,让他跟着建功立业。
天寿帝这想法十分的不讲道理,丁将军怎么会知道匈奴一行能立功,在送亲队伍回来前,谁不是觉得,去这一遭,就是费力不讨好的。
但他愿意这么想,谁又能拦住呢。
……
手雷的巨大威力让天寿帝的心情又恢复了一点,但到底是没恢复到早上那种状态,所以,看完手雷,又跟孟昔昭把工匠要过来,天寿帝就回皇宫去了。
而第二天,他就召集几个重臣,商量了个把时辰,然后发出圣旨。
要丁醇收拾东西,三日之后,就领兵前往江州,在那休整,然后一鼓作气,攻打南诏。
孟昔昭:“……”
真缺德啊。
这是连年都不让人们过了。
出征的可不止丁醇,还有他的属下詹不休,还有那整整十万的大军,天寿帝一句话,他们就别想回来过年了,甚至,有些人怕是都活不到过年了。
这军令下的又急又赶,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但这有什么可急的呢,南诏就在那,如今还是冬天,对方也没有大的动作,早去晚去,其实根本没什么差别。
孟昔昭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天寿帝这就是故意的折腾丁醇。
他觉得丁醇胆大妄为的提拔詹不休,是挂念旧情,而这让他感到很不爽,所以,他要折腾折腾这两个人。
……
没什么好说的,孟昔昭早就知道他是个小心眼的人了。
丁醇回家跟自己的家人道别了,詹不休也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临行前,孟昔昭请他在不寻天吃了一顿饭。
孟昔昭自己的专属雅间,目前为止,詹不休是第三个能进来的人。
把他们这最好的酒拿出来,孟昔昭给詹不休倒了一杯:“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詹不休听着这颇为新鲜的词语,咂摸了一下,不禁浅笑一声:“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倒是有趣。”
这俩词都出自元曲,现在确实是没这个说法。
孟昔昭闻言,也笑了笑:“这是我的美好祝愿。”
“也是你的吉祥兆头。”
“詹将军,你可一定要平安凯旋啊。”
詹不休听着詹将军这三个字,嘴角扯了扯,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孟昔昭轻轻的碰了一下:“定不辱命。”
一饮而尽之后,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这一走,没有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了,我祖父……”
他后面还想说我妹妹,但感觉把自己妹妹托付给孟昔昭有点不对劲,所以他说到这就犹豫了一下,谁知道,孟昔昭却摆摆手:“这些不用你说,只是你也不要拜托我,年后我就走了,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等回家以后,我让小妹多照看一些就是了,她如今也是你妹妹的手帕交,走动起来,比我容易。”
其实家中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只是祖父年纪大,阿茴又是个小娘子,家里没人看着,他心里总是要挂念的,听孟昔昭这么说,他就放心了不少,然后,顿了顿,他突然反应过来。
“年后你要离开应天府?”
孟昔昭端着自己的酒杯,默了默,他应一声:“对。”
詹不休有些愣:“都从匈奴回来了,你还想去哪?”
孟昔昭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以前我觉得,我在应天府里能做的事更多,而且冒险的事,一次就够了,反正我年纪不大,用不着这么贪功冒进。”
詹不休拧眉:“如今你不这么觉得了?”
孟昔昭转过头,朝他莞尔一笑:“没错,现在我改主意了。”
身处应天府,确实,离天寿帝近,想做什么都容易做,可他品级太低,高不成低不就,而且,身边还总有很多眼睛盯着他。
尤其在他连升三级之后,怕是看向他的眼睛更多了。
所以,还是出去,在没人看着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他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办。
只靠着讨好天寿帝,他如今已经觉得不够了,他想要影响天寿帝,乃至控制天寿帝,这样,他才不至于再看到清白的人被迫认罪,不至于觉得每每一抬头,看到的都是漆黑一片。
……
第54章 段子
天寿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七, 丁醇率江南军出征,剑指南诏。
十一月二十八,孟昔昭交出代表着鸿胪寺少卿的黑色鱼袋, 然后换了个银色的,重新挂在腰间。
本朝规定, 只有五品及以上的官员, 才有资格佩戴银色鱼袋,孟昔昭自己戴上去, 还没什么感觉,孟夫人亲自给他戴上官帽, 然后松开手, 望着他现在的扮相,满眼都写着骄傲二字。
孟昔昭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阿娘,我都多大了,以后这种小事我自己来。”
孟夫人挑眉:“多大不都是我儿?”
抚了抚孟昔昭衣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孟夫人感慨道:“今日之景, 为娘以前连做梦都不敢大胆的梦上一番。”
孟昔昭:“谁让您以前对我的期望值太低呢,混吃等死, 就是您给我定下的目标。”
孟夫人:“……”
你这孩子, 瞎说什么大实话!
孟夫人一瞪眼,孟昔昭立刻就怂了, 他讨好的对孟夫人笑笑,完全没有在孟旧玉面前那头铁又气人的模样。
毕竟这是阿娘啊……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他以后想多要点零花钱, 还得指望着她呢。
看着孟昔昭脸上的笑容,孟夫人神色稍霁, 然后塞给孟昔昭一袋散碎金子,这是给他今日留着用来打点上峰和同僚的。
孟昔昭掂掂这袋子的重量,心里呵呵一笑,他最多从里面扣个小疙瘩出来请同僚吃一顿饭,剩下的,还是留着干点别的吧。
孟夫人还想叮嘱他一些话,但眼看着钱到手,孟昔昭立刻无情的表示自己很忙,都快迟到了,还是早点走比较好,然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躲过了一番来自亲娘的爱の教诲。
孟夫人:“……”
看着孟昔昭那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孟夫人心中不太爽快,她坐下去,眉头淡淡的蹙起。
又过了一会儿,孟娇娇过来了,她喊了一声阿娘,然后就无精打采的坐在桌边上饮茶。
孟夫人凤眸一抬,望着小女儿这个疲累的模样,她问:“你昨夜做什么了?”
孟娇娇嘟嘴:“绣帕子呀,阿茴生辰快到了,我想送她一条自己绣的帕子。”
孟夫人:“……”
自从詹不休的身份在朝堂之上被点出来,孟娇娇听说以后,便彻底松了一口气,她也不再瞒着了,直接就告诉家里人,自己有个手帕交,也姓詹,正是那詹慎游大将军的女儿。
孟家夫妻的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詹慎游此人,在孟家并不算禁忌,但因着过去的那点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这几个字当做了不可说的名词,轻易不会提起来。
孟旧玉和夫人没跟自己的三个孩子说起过那些事,但是,这个就跟某些生理发育一样,哪怕不说,到了年纪,该懂的也就懂了,就像孟昔昂,他知道家里这点事,也知道自己爹很冤枉,但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谁知道他们家还能出个一身反骨的孟昔昭呢,他能带着四百多人的送亲队伍从匈奴全身而退,已经够让孟家夫妻震惊了,现在他们发现,自己震惊的还是有点早,孟昔昭他竟然早早的,就和詹不休认识,而且还一同前往匈奴,并肩作战,看样子,这情谊比一般的朋友还要深上许多。
孟旧玉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世上还有能阻止他家二郎的事情吗???
连詹不休那等死敌都能被他化敌为友啊!这小子,也太猛了吧!
在两家上一辈的纠葛当中,孟旧玉看起来是个受害者,但他自己不是这么认为的。
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十年前那些人凑一起嘀嘀咕咕究竟是想干什么吗,就算那时候不知道,后来接到圣旨,他也知道了。视而不见,即为同罪,孟旧玉不会懊恼后悔说什么要是我能帮一把詹大将军就好了这等虚伪的话,同时也不会厚颜无耻的认为,自己能和无辜二字挂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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