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真:“……”
你至于吗!
这朝堂上哪天不是你扒拉我、我欺负你,以前你怎么不管,怎么到了孟昔昭这,就这么急吼吼的来替他出头,你又不是他爹!
然而刚说到他爹,又一次的常朝上,孟旧玉捋捋胡子,站出来,突然放弃弹劾他平时最看不顺眼的众学士们,开始弹劾韩道真,说他在鸿胪寺卿的位置上待了八年,却尸位素餐,一点政绩都没做出来,四国使者多对他有抱怨之意,说着说着,他还细数起来韩道真的黑历史。
比如三十岁吊车尾才考中三甲进士,当了两年的大理评事,判出一桩冤假错案,被苦主击登闻鼓告御状,先帝仁慈,没让他坐牢,只罚俸,而他在销声匿迹两年以后,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然直接去了礼部做员外郎,一做就五年,这里不至于让他判错案,但是,依然毫无建树。
孟旧玉那张嘴叭叭的就没停下过,把韩道真一辈子都讲出来了,最后得出结论,此人庸庸碌碌,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无能,便是有罪,平庸,就是浪费!
韩道真站在末尾,听得差点没晕过去。
虽说,皇帝没有听孟旧玉的,真的当场把他职撤了,但显然,皇帝对他也不怎么满意。下了朝,韩道真想去找闫相公,问问他怎么办,谁知道闫相公根本不见他,一问原因,原来是被他之前不商量一下就找陛下说孟昔昭坏话的行为气到了。
最后韩道真只能欲哭无泪的回鸿胪寺去,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再针对孟昔昭了,天天就会打坐,跟个假人一样。孟昔昭哪会跟他客气,你不管事正好,我来管啊。
本来他就跟其他同僚处的挺好,他有钱有背景,经常撒点小恩小惠出去,鸿胪寺是清水衙门,没有油水可捞,只需一点点的好处,就足以笼络这群人了。
现在孟昔昭这个鸿胪寺少卿当的那是风生水起,鸿胪寺内,大事小情都找他处理,俨然成了他的一言堂。
不过……能被他混成这样,也是鸿胪寺不受上面待见的缘故。
假如这是大理寺,或者宗正寺,那就没这么简单了,即使他想全面插手,闫相公、司徒相公等人一个眼神过来,他也只能把手抽回去,继续徐徐图之。
所以说,孟昔昭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职务。
太方便了,如果一切顺利,不说少奋斗十年,怎么着也能少奋斗四五年。
四国使臣当中,月氏使臣跟孟昔昭关系最好,匈奴使臣眼高于顶,看不起所有大齐人,孟昔昭自然也没有上赶着,只是公事公办,让人挑不出错来就行了。夏国地理位置特殊,它挨着月氏和匈奴,和大齐并没有直接接壤,使臣在这边也跟个透明人一样,鲜少露面;女真则跟其他国家都不一样,他们建国时间太短,就十几年,各种配置跟不上,连语言都跟不上,女真的使臣居然是个不会讲雅言的,孟昔昭刚得知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不会雅言,孟昔昭也不会女真语,但是对方明显经验比他多,知道两人语言不通,就高冷的一点头,然后翻身上马离开了,就这一面,从那以后,孟昔昭就没再听过女真的消息。
仿佛他们在这根本没有驿馆一样。
孟昔昭旁观了一段时间这些驿馆之间的关系,发现,还挺有意思。
驿馆的关系就像他们代表的国家之间的关系,月氏讨厌匈奴,但又不会当着他们面说;匈奴平等的看不起所有国家,他们还认为自己是能够入主中原时候的匈奴,其他国家都是孙子,而月氏,勉强能算个弟弟;夏国山穷水恶的,当地几乎没有物资,所以夏国商人最多,到处倒买倒卖,他们跟谁都不红脸,只要有钱赚,让他们干什么都行;至于女真,因为他们人在这边太少了,孟昔昭现在只知道,女真和匈奴摩擦越来越严重,当年签的停战协议现在有撕破的嫌疑。
而且是女真这边撕破,据说他们的人经常策马扬鞭,去骚扰匈奴的草场,骚扰完就跑,弄得牛羊受惊,羊奶牛奶产不出来,死了好多小牛犊、小羊仔。
孟昔昭坐在一家酒楼里,撑着头,感觉不错。
牛羊啊……
匈奴的立足之本,就是牛羊,别看人家女真人不爱说话,这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嘛。
孟昔昭手指一点一点,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庆福在一边看着,下意识的就冒出一个想法。
郎君又在憋坏水了。
……
大哥中毒以后,那家酒楼就被查封了,后来发现与掌柜无关,就把掌柜放了,掌柜谢天谢地,当场跟主家辞职,准备离开应天府这个是非之地,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那家酒楼的东家也干不下去了,出了这档子事,以后谁还敢来这吃饭,只好转让,听说,现在还没转出去呢。
孟昔昭一点都不替酒楼的东家担心。
那家酒楼背后可大有来头,是本朝三司使大管家开的,这三司使也是个牛人,现代人们调侃印度男人,说蚊子飞过去都要捂着屁股,那在三司使面前,光头走过都得捂着脑袋。
这位三司使,可是大齐雁过拔毛的第一人啊,凡是被他盯上的人家,他都得拿着一把篦子,慢慢的把这家里每一寸地方篦一遍,一丁点的银钱都不给人家留下,民间形容贪官压榨百姓叫刮地皮,而三司使出马,别说地皮了,连你家的新鲜空气,他都得张大嘴,吸两口。
……
只是害他们关了一家酒楼而已,不过九牛一毛,孟昔昭也知道,对人家来说,这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不过他也没想动三司使,他当时只是想找个适合坑一把的地方。
现在酒楼功成身退了,孟昔昭却仍然每日定时出来吃午饭,当然,这回不是为了勾引三皇子下手,只是这戏做就要做全套,猛地把习惯改了,一次两次没人在意,多了总会有人发现的。
不过他也不再固定了,而是今天这家吃一顿,明天那家吃一顿。
谢韵上来的时候,孟昔昭今天这顿饭刚吃了一半。
孟昔昭没把门关上,谢韵从门口经过,看见孟昔昭的身影,他又退回来一步,笑着走进来:“这不是孟少卿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孟昔昭拿着筷子,眨眨眼:“你哪位?”
谢韵摇摇头:“孟少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怪我认识的几个姐姐都说,现在孟少卿做了官,就忘了以前的旧人了,都不去看她们了。”
孟昔昭看他一眼,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他继续夹菜,吃进嘴里,细嚼慢咽了一会儿,见谢韵一点都不恼,甚至还很有耐心的看着他,他这才放下筷子:“你说的姐姐是谁?”
谢韵给出一个名字:“年仙儿。”
孟昔昭默了默,发现自己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扭头,看向庆福。
庆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去年您一直想见这个年仙儿一面,但是她不见您,您还为此把她门口的公石狮子砸碎了,您忘了?”
孟昔昭:“…………”
感觉有点尴尬,但他还是看向来人:“她不是不想见我吗,怎么,改主意了?”
谢韵笑:“今时不同往日,仙儿姐姐听说少卿脱胎换骨,还成了桑行首的座上宾,很是不服气呢,所以她托我来请孟少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赏个脸,也让仙儿姐姐聊表一下自己的思念。”
他说话的时候,孟昔昭也没闲着,不着痕迹的把谢韵从头到尾都打量一遍,然后发现……这厮是有备而来。
一点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戴,穿的也是最普通的衣衫,看不出他是文人还是纨绔。而且对方好像提前打听过他,知道他记性不好这件事。
这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个年仙儿,估计是真的年仙儿,应天府的行首们都挺聪明的,不参与国事,不招惹祸事,哪怕外国派细作来,也只能培养自己人,而不能策反已有的行首。
这么想着,孟昔昭还真就站了起来,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好啊,我这就去找年行首。”
谢韵看起来很开心的跟上了。
孟昔昭哪知道那个姓年的行首住在哪,还是庆福提醒他,年仙儿搬家了,现在不住百花街的后巷里,而是住在秦淮河上的画舫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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