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的看着崔冶,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的,孟昔昭肯定立刻就能明白里面的意思,但这话是崔冶说出来的,一个重度社恐、刚出院不久、像小鹿宝宝一样对外界不甚熟悉的人。
他最好不要想歪,不然容易遭报应。
……
前车之鉴太过惨烈,孟昔昭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多想,但大脑是这么认为的,心脏却提出了强烈的抗议。
两个器官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导致孟昔昭的脸色有些僵硬,他习惯性的笑了笑,然后说道:“那我还真是很荣幸啊。”
说完,他就低下头,默默的吃菜,不给崔冶回应他这句话的机会。
崔冶也没紧迫相逼,他就是微微蹙眉,有些苦恼的看着孟昔昭的脑袋。
太早了吗?
不应当,这个社会的人见一次面就能无媒苟合了,相比之下,他的速度比蜗牛都慢。
……
气氛有微妙的变化,但孟昔昭是个绝对不会让气氛尴尬起来的人,所以很快,他就重新抬起头,换了话题,把气氛重新炒热了,崔冶没再提刚才的事,孟昔昭也没有,仿佛之前只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而他俩因为聊得热络,谁也没发现,窗外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要冲向下一家继续扫货,却在看见这俩人以后,蹭的住了脚。
她呆滞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半晌之后,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她把一堆包袋全都扔地上,然后极其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确定自己没看错,她倒抽一口气,赶紧提起地上的东西,以不符合她这年龄的灵敏度,咻的藏到了一辆小吃车后面。
她掏出手机,迅速的给某个人打电话。
电话通了。
“姐,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你绝对猜不到!大外甥,我那个大外甥,他居然在商场里,跟人吃饭,跟人面对面的吃饭啊姐!!!”
几秒钟之后。
“你怎么就不信我的话呢!我是真看见了,你等等,我去偷拍一张!”
过了半分钟,这个城市的另一端,某座豪宅当中,一对中年夫妻跟研究UFO一样,脑袋凑在一起,研究手机上的这张照片,到底是不是p的。
……
崔爸:“不像咱儿子吧。”
崔妈:“这衣服倒是一模一样,可这人……”
崔爸:“是不是当年你生的双胞胎,但有一个被护士抱走了,现在这孩子长大了,决定来到咱们这,找回自己的亲爹妈。”
崔妈:“大夫当初说,咱儿子成了植物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他能醒过来就是个奇迹,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奇迹,咱们儿子确实是醒不过来了,但他身体里,其实还有另外的人格,而这个苏醒的,就是他的副人格?”
崔爸:“你真能扯。”
崔妈:“谢谢,你也不差。”
“……”
“……”
损了对方一通之后,他俩齐齐的坐在沙发上,神情凝重。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崔妈不太确定的问:“会不会是真的?”
崔爸:“要不,问问?”
崔妈的反应十分强烈:“怎么能问啊!万一是真的,咱们把他吓着怎么办,他以后不敢再出门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万一是假的,儿子也就知道,咱俩其实还是希望他能和别人交流,可他又没准备好,再来个意外,你想要我的命啊!”
崔爸:“……”
“那,不问了,就当没这个事?”
崔妈瞪眼:“老崔,你说的是人话么,崔冶不是你儿子啊,当初那个小破旅馆,合著就我一个人去的呗?”
崔爸:“……”
“那你说怎么办。”
崔妈怒了:“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真是,一到关键时刻你就不顶用,找个老公还不如找条狗!”
崔爸:“……”
我这被嫌弃的一生啊。
*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两边都没有动作,可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两天之后,两边的人都忍不住了。
首先是崔家父母这边。
经历了两天非人一般的折磨,最终他俩还是决定,在手机上,小心翼翼的问一下。
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就此不管。
崔冶正在家里忙碌,他买了一本高中数学练习册,正在给自己测评,他到底学会这些东西没有。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崔冶拿起来,发现是他的新母后。
——儿子,吃饭没有?
崔冶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开场白有点不对劲,但他在这边的父母单纯又善良,绝对不会害他,所以,崔冶强迫自己把警惕性按回去,然后回了一句。
——没有。
——哦哦,那早点吃。对了,儿子,你小姨前两天在商场看见你了,你是去那里买东西吗?
崔冶眯眼。
他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微微一笑,崔冶继续打字。
——不是,去吃饭。
另一边,崔妈的眼睛都瞪大了,她赶紧抓住老公的胳膊,她的老公被她抓的龇牙咧嘴,还不敢叫疼,紧跟着,崔妈迅速的打出一行字来。
——自己一个人?
——不,和我喜欢的人。
崔爸崔妈:“……”
你小子,还真实诚啊。
两位长辈的表情一片空白,仿佛灵魂已经顺着百会穴彻底远游了,足足两分钟之后,崔妈才终于松开崔爸的胳膊,后者都被掐紫了。
但因为后者也过于震惊,连疼痛都没感觉到。
崔妈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机,像捧着佛龛一样神圣,她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好久之后,才回过去一句话。
——妈妈不打扰你了,儿子,早点吃饭。
——好。
放下手机,崔妈平静的看了一眼崔爸,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崔爸心里一惊:“你干什么去?”
崔妈回头,冷笑一声:“当然是把那个勾了咱们儿子魂的小妖精查个底掉,有我在,谁也别想利用他!”
“……”
另一边,孟昔昭还不知道自己的底裤都要被人扒光了,他坐在一家狗咖里,正百无聊赖的摸着怀里的法斗,这狗从他来了,就在睡觉,连眼皮都没睁开过一次。
他身边,坐着一个同样二十来岁的男人,这是孟昔昭的大学同学,如今他们在一个城市的不同单位工作,已经发展成了很好的朋友。
“……怎么样,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朋友默默看一眼孟昔昭,感觉自己实在是毫无用武之地,这还用分析么。
“还用问,就是想泡你啊。”
孟昔昭:“……”
“可他社恐啊。”
朋友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社恐怎么了,社恐就不是人了,就没有七情六欲了?你不要歧视社恐好吧,人家只是社交能力不行,其他能力好着呢。”
孟昔昭陷入沉默,朋友见状,还笑着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行啊你,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个芳心纵火犯,现在都男女通吃了,哎,羡慕啊。”
孟昔昭一听,条件反射的就要反驳:“你别胡说,我可没有。”
“……”
“怎么,跟我也要来那套,没人喜欢你,其实你很普通的说法?孟昔昭,你说你虚伪不虚伪,是没人喜欢你么,是你没看出来么?你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你嫌烦,不想跟别人有这种牵扯,也不想给人希望,所以总是在察觉到对方的意思以后,悄悄的就让对方意识到,你跟她没有那种可能。要我说,你当翻译真的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公安部,当犯罪心理专家,有你在,不管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能被你唬的团团转。”
孟昔昭嘴角一抽,“用得着这么夸张么,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啊,总不能让人家真说出口吧,人家没面子,我也尴尬,还不如提前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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