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玄愣怔,流畅的舌头打结,“灵……灵石?”
李兰修诚恳地望着他,“师兄,请施仁布德,种善因结善果。”
众弟子表情精彩纷呈。
“你要五千下品灵石?”
处玄神色恢复如常,宗门内一次任务,报酬不过三百下品灵石,三百灵石队伍分摊,到手里五六十灵石,李兰修狮子大开口,五千灵石要做几年的任务才能攒够。
李兰修扫一眼他腰间挂的乾坤袋,“师兄一时兴起豪赌能输三千,五千买条人命不会觉得贵吧?”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语气加重强调,不能把楚越留到明天,今天就得让楚越离开紫台峰。
这样才能触发接下来的剧情。
处玄非得跳出来装这个逼,那这就是在他面前装逼的代价。
众弟子目光齐刷刷落处玄身上。
处玄骑虎难下,方才冠冕堂皇,正气凛然,现在要是吝啬不给灵石,那不是反过来打自己的脸?
他坦荡荡一笑,解下乾坤袋抛给李兰修,“师弟,这里面有三千四的下品灵石,余下的我明日遣人送来。”
李兰修伸手接住,撂在花几,“谢过师兄。”
处玄掐了法印。
楚越背后重如万斤的鼎力瞬间消散,竭力挺着的脊梁一垮。
他向前跌伏,鼻梁猝不及防撞到冰凉紧绷皮肉。
浓郁莞香沉钻进鼻子,气味甜寒,尾香转为细腻乳香。
他眼前脚背清瘦,温白细润,亮着纤细青色血脉,一颗浅褐色小痣烙在其中,似云锦一点污渍。
李兰修脚尖抵着他剧烈滚动的喉结,慢悠悠托起来。
楚越眼里寒意刺骨。
你已有取死之道。
李兰修心底替他说一句。
他垂着眼,睨着跪地的楚越,像看条野狗,脚尖向下滑,轻抵在一起一伏的胸口。
楚越眼里寒意更甚。
李兰修脚尖点了点胸膛,忽地勾唇一笑,轻轻踹一脚,“哪里来的杂种,也配抬头看着我?”
楚越站起身来,敛眸盯着他瞧。
李兰修伸手从妙素腰间抽出丝帕,弯腰随手擦擦足底沾的血迹,再抬头寒着脸,“还不滚?”
楚越转过身走出几步,后背被轻轻砸了一下,一秒都不带停顿,徐步走出殿内。
李兰修瞥眼落在地毯丝帕,嗔怒道:“脏死了。”
原身已经得罪了楚越,以楚越的性格,他奉上未婚妻赎罪,会被楚越视为卖妻求荣,这种没骨气的小人,一刀斩了!
如果,他退一步,惹不起躲得起,劝服李延壁跟他离开重玄宗。
未来不久,楚越这个名字和他的故事九州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弟与各路追随者遍布天下。
总有人想拿李兰修的人头给楚越献媚,普天之下,他无处可躲。
至于杀死楚越,以绝后患,天命之子岂是他这种炮灰命格的人能杀死的?
只会越挫越勇,越杀越强,到时下场比原身还惨。
横竖皆是死路一条。
不仅活不了命,还没意思透顶,李兰修一个都不选。
他想活命,但不是苟活,活着就得轰轰烈烈,痛痛快快。
冠冕堂皇地说法。
李兰修要做楚越这把宝刀的执刀人。
说得直白。
李兰修要楚越做他的狗。
第3章
渭城外一处别院。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小院,天蒙蒙亮,相貌儒雅的男人立在门口,抬眼张望灰蒙蒙的小路,白霜凝结在衣服上,他等了许久。
屋子里坐着一群寂静无声的死士,他们由东岳国太子殿下一手培养,彼此间亲如兄弟。
半年前,大将军趁太子不在朝中,竟然率军逼宫,一夜之间诛灭楚氏所有血脉,鸠占鹊巢称新帝。
东岳帝君有贤君的美名,治国有道,很受百姓爱戴,民间不服新君大有人在,心里盼着太子殿下能回朝肃清乱臣,夺回帝位。
所以太子一日不死,新君的帝位一日不稳,他重金悬赏各路杀手追杀太子,势必要解决这个隐患。
死士里的统领拿起件披风,披在周太傅肩上,“先生,请保重身体。”
周太傅目光忧心忡忡,“你的人打听到殿下的踪迹了么?”
“渭城没有人见到殿下,我已经派了眼线,若是有殿下的行踪,他们会赶回来通知。”统领一行人隐匿踪迹,不能大张旗鼓地在城里找人。
周太傅重重叹口气,“殿下虽然年少,但性格稳重,不会不告而别,他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若是他有任何闪失——”
统领打断他要说的话,劝慰道:“先生,殿下承天之佑,不会有事。”
“有道理。”周太傅苦笑了一下,转身向屋檐下走去,“殿下是王者之尊,老天必会保佑殿下平安无事。”
话音刚落,楚越没理会御剑送他的处玄,一路从险峻的紫台峰走下山,回到暂居的别院。
周太傅疾步迎出去,见到楚越如释重负,再一细看他浑身的鞭伤,“殿下这是怎么了?!”
楚越走进卧房,解开身上血衣,“不必担忧。”
周太傅知他性格,拿出伤药放在桌上,“殿下先上药,我在屋外等候。”
楚越脱了衣袍,背过身脊背鞭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他道:“你们整理行装,我们马上离开渭城。”
周太傅神色一凛,“殿下可是遇到了杀手?”
楚越摇摇头,很淡地说:“遇到一点麻烦。”
李兰修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
能放他走,就能再抓他回去。
周太傅知晓事关重大,吩咐统领收拾东西,此地不宜久留。
须臾之后,一行人伪装成走镖的镖队上路。
白日渐渐沉入地平线,远处渭城模糊不清,荒废的乡间古道上,偶尔会见到几户人家。
天色灰暗,乌云如同厚重的铅笼罩天空,闪电划破夜空,阵阵雷鸣。
暴雨将至。
他们为了躲避追杀,没有走官道,挑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小路。
楚越头戴斗笠,压低帽檐遮住了半张脸,骑在马上走在队伍当中。
周太傅与他并驾齐驱,欲言又止,“殿下,有句话臣不知当不当讲。”
楚越单手攥着缰绳,驾马向前行驶,“先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周太傅瞧着他手臂渗出的血迹,痛心疾首,“你是楚氏唯一血脉,东岳万千百姓都在期盼殿下回朝手刃奸臣,斩除乱党,你不能有所差池!”
这种话,逃亡之路周太傅讲过太多次,周太傅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太傅,从楚越四岁前便辅佐在身边,教导他识字读书,十一年的情谊亦师亦父。
正是因为这样的情谊,周太傅全家被新帝株连九族,只剩周太傅一人。
楚越不作解释,只是简短回应:“好。”
周太傅慷慨激昂地传师授道,“古来成大事者不仅有超世之才,还要有坚韧不拔之志,两者有其一,是人才。”
“具备两者,才是王者!”
“殿下是王者中的王者,殿下所经历的苦难,都是王者的宿命,是成为王者的代价!”
周太傅是满腹经纶的文人,讲起话来停不住嘴,滔滔不绝,一路走,一路讲。
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第一滴雨砸在楚越的衣袖,顷刻间漫天的大雨降临。
山中小路一切声音消失,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
忽然,前面的车队停住,轻微铮鸣声擦过雨滴,是前方的死士们拔剑出鞘的声音。
不远处站着一群黑压压的人影,淹没在黑暗里。
电光亮起的瞬间,楚越看清四面八方埋伏了数不清的黑衣人,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队伍。
不同于之前遇到的杀手,这队杀手训练有素,大雨滂沱里无一人动,像鬼魅一样挡住前方的去路。
“谁若能拿到太子殿下的人头,陛下赏黄金三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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