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们端着盘子上前,里面装着暖身子用的威士忌酒和用来擦头发的干毛巾。
伊丽莎白公主拿起水晶杯,仰起脖子,把杯子里的金黄色酒液一饮而尽。
托马斯爵士有些失神地注视着那漂亮的脖子的优美曲线。
伊丽莎白公主长吁了一口气,她的脸因为烈酒而有些发红。她把被子放回到托盘上,伸出手去拿干毛巾,准备擦一擦湿了的头发,却被托马斯爵士按住了手。
“还是我来吧。”托马斯爵士说着用右手拿起毛巾,再用左手拿起一缕公主的长发。
伊丽莎白公主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玩味的光,转瞬间就消失不见。“那么就谢谢您了。”她又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那微微开启的花瓣吸引着蝴蝶,蜜蜂,当然还有那嗡嗡作响的大胡蜂纷至沓来。
托马斯爵士虔诚地捧起自己继女的头发,把它们轻轻擦干。一旁的简·格雷小姐静静地擦着自己的头发,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场景。
当公主的头发全部擦干净之后,托马斯爵士伸手把毛巾丢回到原先的托盘里。“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殿下,请入席吧,正好吃一些热腾腾的饭菜为您和简·格雷小姐祛寒。”
伊丽莎白公主有些惊讶,“可是我还没有换装。”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骑装。
“今晚就我们三个人用餐,凯瑟琳不出席。”他说着自以为俏皮地站了眨眼睛,然而这动作配上他眼角的皱纹看上去简直就像一扇百叶窗打开又关上,“所以我们大可以随意一点。”
“夫人出什么事了吗?”伊丽莎白公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托马斯爵士耸了耸肩,“她的孕吐反应很严重,不过放心吧,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向公主伸出胳膊,示意她搭上来。
伊丽莎白公主微微笑了笑,“那么好吧。”她伸手挽住了托马斯爵士的胳膊,简·格雷小姐跟在他们身后向餐厅走去。他们当中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在二楼走廊入口处一闪而过,消失在没有点灯的走廊里的身影。
第77章 夫妻
先王后的妹妹赫伯特夫人把先王后寝宫的大门微微打开一条缝,她提着自己的裙摆,踮起脚尖,像一只猫一样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歪靠在软榻上的先王后被自己妹妹显得有些滑稽的举动逗笑了,“您在做什么呢?我亲爱的妹妹?”然而当她注意到赫伯特夫人脸上恐惧的表情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先王后挥了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仆人和侍女通通离开。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先王后示意自己的妹妹坐在对面的扶手椅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如此苍白,是有什么不适吗?”
赫伯特夫人并没有坐下,她向前快走几步,单膝跪在先王后面前,“我的上帝啊,太可怕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浑身颤抖着,似乎随时要哭出来。
先王后感到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不适,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关系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来处理。”
赫伯特夫人环视了一眼四周,确定屋子里再没有其他人。
她探头到先王后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先王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如同春日阳光下融化的残雪一般。
当赫伯特夫人说完之后,先王后愣了几秒,随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上去如同被美杜莎蛇怪变成了一尊雕像一般。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他会有这么蠢?”先王后剧烈地摆着手,仿佛要用手拍打开这令人震惊的消息一般。
“这是我亲眼所见。”赫伯特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先王后。
先王后盯着自己的妹妹,一言不发地看了几秒,随即她又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那笑容如同含苞待放的迎春花遇到寒流一般,还没有完全盛开就枯萎了。
“这说明不了什么。”她听上去与其在试图说服赫伯特夫人,不如说是在试图说服她自己,“不过是一两个动作罢了,这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还有那些流言……”赫伯特夫人喃喃道。
先王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了起来,“流言,那些该死的流言!说真的,我亲爱的妹妹,您为什么要在乎那些无聊的东西呢?永远都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这种荒诞不经的东西,没有人会把它当真的,没有人!”她猛地站起身来,“不过是些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无聊而又可笑!”
赫伯特夫人被吓呆了,她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先王后微微定了定神,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啦,我们别再提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您去干您自己的事情吧,我想休息一会。”
赫伯特夫人连忙行了一个屈膝礼,忙不迭地退出了房间。
先王后呆呆地站在原处,突然她两腿一软,瘫倒在身后的土耳其式长沙发上。
……
自从这场对话发生半个月以来,先王后的孕期反应愈发严重了。这严重的不适感让她疲惫不堪,夜夜难眠。虽然每日只是退居在自己的寝宫里,却依旧看起来疲惫不堪。
一个秋天的下午,先王后凯瑟琳·帕尔坐在窗前,从已经挂上了寒霜的窗户看着室外的景色。夕阳悬挂在西边的地平线上,温暖的余晖轻柔地抚摸着墙壁上已经凋谢的牵牛花和爬山虎干枯的枝条。
先王后的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她白皙的手指神经质地撕扯着面前小茶几上青瓷花瓶里玫瑰花的白色花瓣。她太阳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在瘦的脱了相的脸上显得异常明显,如同挂在白墙上的藤蔓在狂风当中颤抖着。
虽说尽力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但毫无疑问赫伯特夫人的话对先王后还是产生了影响,这些日子里即使没有孕期反应的时候,她也显得忧思深重,难以入睡。
那玫瑰花上的最后一片花瓣也被揪了下来,从先王后的指间缓缓飘落在地毯上,那里已经落满了同样的白色花瓣。
先王后随手把玫瑰花茎朝远处一抛,丝毫不顾自己的手指已经被上面的小刺扎出了一些细小的血点子。
突然,她瞥见对面自己丈夫的套间的窗前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托马斯爵士正站在窗户前,夕阳的金光笼罩着他,让他看上去宛若一尊铜像。
托马斯爵士的眼光投向花园当中的某个点,那眼神中充满了野心勃勃和欲望的烈火,丝毫不加遮掩,先王后不仅被这直白的目光吓了一跳,她顺着这目光看向花园当中的一角。
在花园里的一座喷水池边,伊丽莎白公主正坐在一棵月桂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
先王后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那熟悉的恶心感又回来了。
她瘫软在长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精疲力竭的先王后终于平复了下来。她伸出手拿起面前茶几上的玻璃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她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那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终于安稳了一些。
她再次直起身子,看向对面自己丈夫房间的窗户。
那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先王后又把目光投向花园里,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此时正沿着一条通向那喷水池的小径向伊丽莎白公主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用自己那轻巧的细藤木手杖抽打着小径两旁已经干枯的蜀葵的茎干,在身后留下一团团干枯的枝叶。
王后注视着自己的丈夫走到喷水池前,向伊丽莎白公主鞠躬。
公主放下手里的书,笑着对他说了些什么。
托马斯爵士走上前,低下头,宛若一个慈爱的父亲一般轻轻亲吻了公主的额头,然而他那搭在公主腰上的手却显得极其不得体。
先王后的脸色变得发青,她伸出一只已经变得枯瘦的手,用鹰隼盯着云雀般的眼神盯着喷水池旁的那对男女。
托马斯爵士笑着牵起伊丽莎白公主的手,带着她向大门走去,夕阳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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