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也是惊人的。”塞西尔对主管的自吹自擂颇显的不以为然,“光是那一层铜皮的造价,就顶得上一艘普通的战舰了。”
“但如果您考虑到海军在未来的一百年里都能够使用这艘船,那么她的价格就非常实惠了。”主管解释道,“这艘船每年的平均成本,在海军的所有战舰里属于最低的一档。”
“现在有几艘这样的战舰在建?”爱德华问道。
“还有一艘正在查塔姆建造,和我们这里的进度大致相同。”主管说道,“第三艘已经向利物浦的造船厂下了订单,他们已经开始采购所需的材料了。”
“我们也造不起更多了。”塞西尔补充道,“这种战舰实在是昂贵的惊人。不过我想三艘已经足够了,毕竟西班牙人连一艘这样的船都没有,他们更注重数量而非质量。”
“这艘船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国王问道。
“预计明年春天可以下水,明年的这个时候能够彻底完成。”主管回答道。
“如果西班牙人明年夏天发动入侵,那么她就赶不上参战了。”国王说道。
塞西尔挥了挥手,让那位主管退到一边去,他凑到国王耳边,低声说道:“这也就是我们需要葡萄牙的原因……如果菲利普真的入侵葡萄牙,那么入侵就会被推迟至少一年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一大批的新战舰就能够建成并投入使用。我们会拥有两百到两百五十艘战舰,而西班牙人即使将殖民地和地中海的舰队数量削减到危险的地步,也只是勉强凑出三百到三百五十艘船用于入侵,我们的战舰数量会达到他们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这还不算质量上的优势……时间是我们的朋友。”
“看来我们必须支持伊丽莎白的孩子登上葡萄牙王位了。”国王点了点头,“我们需要西班牙人入侵葡萄牙,无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他都必须成为王位的继承人。”
“至于他能坐多久,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塞西尔补充道。
“正是如此,我们只需要他们为我们拖延一年的时间。”国王看上去十分赞同。
“为了保证这个计划的顺利进行。”塞西尔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需要有一位绝对忠诚于陛下,同时也拥有足够的能力的臣子在里斯本坐镇,幸运的是,如今最完美的人选就在里斯本。”
国王像是被蜜蜂的刺蜇了一下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如果您指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的话……”他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我想请您任命罗伯特大人为特使,全权负责王权交接期间和葡萄牙各方势力的沟通。”塞西尔不顾国王的不满,硬着头皮说道。
“您知道我不想听到这样的建议。”国王的不满溢于言表,“我相信罗伯特大人也不愿意。”
“但我相信陛下会按我说的去做。”塞西尔回复国王,“因为这是正确的。”
国王用严厉的眼神盯着塞西尔,“是啊,您总是正确的,有时候正确的令人讨厌。”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朝着船坞的另一头走去。
第189章 布丁
罗伯特最终还是在里斯本住了下来,他并没有住进不列颠大使馆里,而是搬进了王宫附近一座前后都有花园的优雅意大利式住宅,在他下榻于此期间,一切花销全由慷慨的太子妃殿下解囊。值得注意的是,这座房子的上一位住客还是太子妃的那位意大利侍卫,他在被安排离开王宫之后的起初一段时间里曾经暂时住在这里,至于他之后去了哪里,恐怕就要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团了。
经历了数次秘密会谈,布拉干萨公爵和伊丽莎白太子妃终于达成了初步协议:当若昂三世驾崩之后,无论是若昂·曼努埃尔王太子还是伊丽莎白太子妃腹中的孩子继位,抑或是王太子驾崩而伊丽莎白腹中的胎儿还未出生造成王位空悬的情况,都会成立一个三人摄政委员会,其成员由伊丽莎白太子妃,布拉干萨公爵和若昂三世国王的弟弟红衣主教亨利组成。亨利红衣主教对于国事一贯缺乏兴趣,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用来凑数的,另外两人将他拉进摄政委员会仅仅是为了借用他隆重的声望而已。至于大权将由布拉干萨公爵和太子妃两个人共享,红衣主教不会染指分毫。
随着秋天的到来,若昂三世国王的身体也急剧恶化,到了九月三十日,国王已经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时不时地还伴随着全身痛苦的抽搐,无能为力的医生们如今能给国王的只剩下不限量的镇定剂了,除此之外他们的作用还比不上一位听告解的神父来的大。
十月一日早晨,国王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好转了,他对此感到十分兴奋,马上决定在当天晚上举行一场盛大的晚会,来庆祝他的康复。同时,他还打算在几天之后移驾郊外的辛特拉行宫,那座宫殿位于茂密的森林当中,清新的空气和美妙的环境对于病人而言是极其适宜的。
可国王的医生们看上去却一点也没有分享陛下的喜悦,他们的脑子里都盘旋着那个不祥的念头。国王身体的好转并不是预示着陛下行将康复的吉兆,而是死神到来前迷惑性的障眼法,这样的回光返照医生们已经见过无数次,可没有一个人敢于将真相告知兴奋的国王。陛下的好情绪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麻烦,因为他们不得不在面圣的时候挤出尽可能自然的笑容,以免让国王感到怀疑。
这一天的晚上八点,王宫里灯火辉煌,所有客厅的大门都被推开,让它们连成一体。在这之中挤满了香气扑鼻的宾客和廷臣,贵族和外交官窃窃私语,贵妇与冒险家相互调笑。在这座被愁云惨雾笼罩着的都城里,整座欢乐的王宫简直明亮的像是漆黑的大海上的灯塔一样。
全城的显贵和外交使团都受到了邀请,其中也包括以不列颠国王特使身份暂居里斯本的罗伯特。在伦敦送来的任命书当中并没有提到这位特使的职权和将要与葡萄牙政府商讨的内容,让这个任命看上去显得有些奇怪,无论是葡萄牙宫廷里的大臣还是各国的外交官们,都在猜测不列颠国王在这个敏感时期让这位“与国王负距离”的大臣留在里斯本的用意。
已经连续卧床几个月的若昂三世国王,在这一天表现出了令他那位英雄祖先“航海家亨利”也要为之叹服的强大意志力。当太阳距离地平线还有不少的距离时,他已经在三个仆人的帮助下从床上起身梳妆了。
为若昂三世国王化妆是一件赫拉克勒斯式的任务,虽然国王自己觉得他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但在外人看来情况却远非如此。化妆师注意到,国王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通常在尸体上才会出现的死白色,而在那满是鸡皮疙瘩的皮肤下面,国王的肌肉正在萎缩着。他的眼窝和脸颊都深深的陷了下去,头骨的轮廓清晰地展示在外人面前,那高贵的脑袋如今不过是一个覆盖着皮肤的骷髅罢了。
晚上八点一刻,国王终于出现在宴会大厅里,随即就遇到了人群好奇而又关切的目光。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国王脸上涂抹着的的白色化妆粉和鲜红色的胭脂,这一层浓厚的妆虚浮地挂在国王脸上,就像是水面上飘着的一层油脂。只要国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白色的粉末就像下雨一样从国王的脸上落在他的领子上或是肩头,而血红色的胭脂,也难以遮掩住陛下的病容。
由他的侍从长搀扶着,国王穿过向他鞠躬的人群,一路上他一直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他的两条腿因为无力而颤抖着,对于健康人而言不值一提的这一小段距离,对他而言却成为了一场艰难的长征。当陛下终于在御座上落座的时候,他已经像是从马拉松抵达雅典的斐迪庇第斯那样气喘吁吁了。
若昂·曼努埃尔王太子被人用软榻抬着,跟在国王后面进入了大厅。王太子的病情也和他的父亲一样日益恶化,而更加不幸的是,他在一次晚餐时突然爬上了餐桌,又从上面跌了下来,不慎摔断了自己的小腿,于是这些日子里他无论去哪里都只能依靠着软榻和轮椅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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