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主教犹豫了片刻,终于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我们对国王陛下的忠诚无可置疑。”他看上去像是吞了苍蝇。
“那很好。陛下可不会愿意让罗马教皇的代表为他加冕的。”加德纳主教看上去十分欣慰,“那不知道您那天打算穿什么衣服?”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眼主教身上的红袍子。
“我会穿紫袍子。”大主教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定令人百感交集吧,”加德纳主教注视着大主教的眼睛,“仅仅几个月之前您还主持了另一场加冕礼,如今没过多久已经物是人非了。”
“的确如此。”大主教生硬地说,众所周知他一直是苏格兰独立的热烈支持者。
“一个三岁的小女王……我想那一定是一个有趣的场面,不是吗?真遗憾我没有机会亲眼目睹。”
“的确如此。”大主教还是同样的回答。
“很好,啊,很好……我想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加德纳主教朝着窗外看了看,“啊,已经这个时候了。那么我就不再耽误您的时间了,祝您后天一切顺利。”他又微微鞠躬,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大主教瞬间露出的一个恶意的微笑。
……
“真见鬼,这下面可真冷。”一个英格兰士兵对着他的同伴说道。
“怎么,你怕把你的那玩意冻掉吗。”他的同伴对着前方哈了一口白气,“真见鬼这下面可真吓人。”
圣吉尔斯教堂的地穴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地上有一些小水洼,然而寒流已经让它们冻成了光滑的冰面。
“两位大人请小心,地上很滑。”那穿黑袍子的教士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如果更明亮些的话他的不安情绪很可能会暴露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支火把,为这两名下来检查的英格兰士兵引路。
地穴里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十二世纪的祭坛,刚刚从上面撤下的圣母像,还有些已经发黑的银器,一个士兵捡起地上的一个变形的银杯子,对着他的同伴眨了眨眼,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怀里。那黑袍修士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那些是什么东西?”另一名士兵指着地穴的一角问道,那里摆着二十几个木桶。
修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是燃料,大人。”
“燃料?”
“是的,上等的煤炭,先生,烧起来几乎没有烟气,主教们都在用。”
“这些教士真会享受。”那拿了银盘子的士兵笑道,“据说我老家威尔特郡的那位主教壁炉里只烧松木,因为他喜欢那个气味。真是些上帝的好仆人。”他说着又把角落里的什么东西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会是什么违禁品吧。”另一个士兵看上去并没有被说服,他走上前去,打量了几眼木桶,“给我打开。”他指着其中的一个木桶说道。
“大人,这煤炭受了潮就不好了。”教士说道,他手心里满是汗。
那士兵不理会他,而是自己拔出了剑,就要劈开木桶。
“好吧,好吧。”教士终于妥协了,他上前打开了桶盖。
那士兵走上前去,桶里面堆满了黑色的煤炭。
“我还以为里面是威士忌呢。”他的同伴看起来很失望。
“行了,我们上去吧。”那士兵把剑收起来,“你今天也拿了够多了。”
教士把桶盖重新盖好,偷偷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幸好火药都藏在桶底。”他想。
……
“一切都准备好了。”萨里伯爵对他的父亲说道。
诺福克公爵正躺在床上,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他的脸色显得灰败无比,看上去已经病入膏肓,因此他已经向国王请假不出席第二天的加冕礼,他的儿子萨里伯爵则要留在他身边照顾。国王爽快地同意了诺福克公爵的要求。
“好吧……好吧……”诺福克公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他为了装病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他依旧有些犹豫。
“您知道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诺福克公爵叹了一口气,“我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和法国人和苏格兰人合作,”他苦笑着说,“我几乎一辈子都在和他们打仗。”他看向床头的一根蜡烛,蜡烛已经几乎燃尽,融化的蜡油粘满了整个烛台,“历史会怎么说呢?”他叹了一口气。
“恐怕不会是什么好话。”萨里伯爵笑了笑。
“我不懂国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公爵叹了口气,“我从他还是个青年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我一直对他恭敬,从来都不敢违抗他……几十年的忠诚服务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报。”
“可能也没那么忠诚。”萨里伯爵语气里带着些嘲讽。
公爵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只是我一个人!”他的脸涨得通红,“西摩家,格雷家,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们做的有什么区别?都往他的床上送人,都给自己的家族谋福利,他的六个妻子哪个后面不是跟着一堆家里人……赫特福德比我做的过分的多……”他看上去几乎要晕倒了。
萨里伯爵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他只是厌弃了你,厌弃了我们家。”伯爵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把象牙柄小刀,在手里把玩着,“很少有人能长久获得国王的喜爱。”
“那如果成功了,你打算怎么做?”公爵终于平静了下来,“你打算让格雷家的那个小姑娘当女王吗?这样也好,你过几年可以娶她……这样我的孙子就是英格兰的国王了。”他似乎又燃起了希望,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是说你现在的妻子?”公爵问道。
“啊,那不是问题。”萨里伯爵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他的妻子不过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麻烦。“我的确打算娶简·格雷,问题是她恐怕当不上女王。”
“你是说……”
“玛丽·斯图亚特,那个苏格兰小女王。她可是法国国王的孙媳妇,而且她的继承权排在格雷家的姑娘们前面。弗朗索瓦国王恐怕很愿意让他的重孙子同时成为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和法兰西的国王吧。”
“的确如此。”公爵说道,“不过格雷家姑娘的继承权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还是应该娶她,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呢。”
“您说的没错。”萨里伯爵赞同道。
“不知道法国人明天会来多少人。”公爵说道,窗外露出了冬日难得一见的太阳,而前几天一直都是狂风怒号。
“北海上有大风暴,英格兰船只都回港了,估计法国人路上会损失不少。”萨里伯爵思考了一会,“不过一千人总是有的。”
“城里有快一万士兵……你觉得有把握吗。”
“那些苏格兰贵族大致能凑齐三四千人,到时候教堂爆炸,英格兰士兵会损失不少,再加上他们群龙无首,我想还是有不小把握的。”
“不过我想我们也没有退路了。”公爵叹了口气,他的手无意义地抓着被子。
“的确如此。”萨里伯爵放下手里的小刀,看着自己的父亲。
公爵沉吟了片刻,“所以……你的妹妹……她也会参加加冕礼吗?”他看上去有些犹豫。
“我想是的,”萨里伯爵的声音毫无感情,“她如今是宫廷的红人,这是她向国王检举我们的报酬。”
公爵叹了一口气,“真是太遗憾了。”
“的确非常遗憾。”萨里伯爵回答道。他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圣吉尔斯教堂的尖顶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这可真是一座漂亮的教堂,真是可惜。”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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