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王后看着河两边,河边的堤岸上聚集了不少人群。他们是来看她的吧,凯瑟琳想,心里一阵得意。“我们要向他们挥手吗?”她天真地问道。
罗切福德夫人睁开眼睛,看了看岸上的景象。“似乎……是吧。”她有些犹豫,那些人看上去并没有欢呼或是对船队招手,而仅仅是麻木地看着贵人们的驳船在河上行驶着,他们看起来一个个衣衫破旧,也许他们是北方来的难民?有些不对劲,她想。
“哦!太棒了。”王后开心地叫道。“我们应当向他们挥手致意!”她之前曾经看安妮王后这么做过,她一直想要这样来一回。她的提议得到了姑娘们的一致赞同,“我们也要挥手吗,陛下?”那个之前拍凯瑟琳马屁的女孩期待地看着她。王后非常享受她的话:“是的,你们作为我的侍从女官,也应当对我忠诚的臣民们挥手致意。”她做出一副庄严的姿态,看上去有一点滑稽。
罗切福德夫人想说些什么,但她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河边的人群,他们显然并不开心,只希望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王后从自己的宝座上站了起来,她走到船头,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然后庄严地挺直了背。阳光照在河面上,金光闪闪,凯瑟琳王后看起来仿佛是沐浴在光晕当中,这一刻她真的有了些许王后的样子。她露出宫廷式的微笑,这种笑容她已经练习了好几天了,然后微微挥手,向河两边致意。然而她的侍女们就没有这样高贵了,她们欢呼着一溜烟跑到船舷,对着河两边疯狂挥手,欢呼着,嬉闹着。
爱德华的船紧跟在国王和王后的两艘座船之后,他正在和罗伯特聊天,突然前面的船上传来一阵欢笑声,爱德华有些惊讶:“王后的船上怎么了?”
罗伯特也有些惊讶,”我出去看看。“他站起身来,走出了船舱。过了片刻他就回来。脸上带着一副古怪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爱德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王后船上的女士们在向岸边致意。”罗伯特说道。
“向岸边致意?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们?”如果遇到民众的欢迎,按惯例王室成员要出来向民众挥手致意的,然而并没有人来通知他们。爱德华狐疑地走到窗边,往河岸看去,人群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并没有任何欢迎的表现。
“他们很愤怒。”罗伯特走到王子身边,叹了一口气。”伦敦爆发了瘟疫,国王却马上带着宫廷逃离。许多人在挨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而王后却每天都穿着新的裙子和珠宝。”他看了一眼前面王后的驳船,“而现在王后还要跑到他们面前来炫耀,就好像是一群小姑娘跑去看马戏一样。”
“我的天,她最好赶紧回船舱里去。”王子喃喃道。他一直觉得凯瑟琳·霍华德还算是有些小聪明,如今看来她真是个头号的笨蛋。明明外面是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还如同没事人一样跑出来挥手。
“你觉得她能在这位子上坐多久?”罗伯特凑到王子耳边,带着微笑轻轻说道,“如今她的确是得了国王的宠爱,可历史证明这恐怕是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了,再加上她也没什么脑子。”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王子转过头瞪了罗伯特·达德利一眼,罗伯特笑的更开心了。
……
王后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的微笑僵硬在了脸上,她的女官们也都停止了欢呼,一个个在那里面面相觑。凯瑟琳王后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女官长:“发生了什么,罗切福德夫人?为什么他们对我的致意毫无反应呢?”
罗切福德夫人有些无语。她就这么天真吗……那些人不回答说明他们讨厌你!罗切福德夫人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这些人的心理,他们饿着肚子,忍受着瘟疫的折磨,如今却看到王后身着华服从自己面前经过,她的挥手致意看上去完全就是一种炫耀。“我也不太清楚,陛下。不过您还是最好回到船舱里坐好。”她可不会当着王后的面把自己想的那一套说出来。
王后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她又看了一眼岸上的人群,仿佛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够不喜欢她。最后她还是选择听从罗切福德夫人的建议,走回了船舱里,罗切福德夫人长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她终于消停了。
当王室的船队抵达伦敦城时,伦敦市长下令鸣放二十一响礼炮,向国王和他的新王后致敬。王后看起来非常激动,之前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了。她从窗户往外看着火炮发出的白烟,“天哪,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还有国王陛下。”罗切福德夫人看上去已经认命了。
国王的船首先靠岸,他在卡尔佩珀先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下了船,他腿上的旧伤因为最近的炎热天气又有些化脓。伦敦市长和市议员们恭顺地向陛下行礼,不敢看国王阴沉的脸色,生怕被陛下所迁怒。
凯瑟琳王后几乎是一靠岸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船。她兴奋地走向国王:“陛下,这欢迎仪式可真是盛大啊!”她开心地抬着头,满脸天真烂漫地看着国王。国王看着面前愉快的小姑娘,他阴沉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希望你喜欢,我亲爱的。”他转过脑袋对伦敦市长赞许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他们与之前在河上看到的人一样,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国王心里有些烦躁,难道他们有什么不满吗?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诺福克公爵,发现对方正在和一群跑去拍他马屁的人相谈甚欢。他是怎么搞的,克伦威尔就绝对不会把这一切搞到这么糟糕。国王开始对他宫廷里的新任第一权臣感到有些怀疑了,诺福克这些天一直忙着往每一个职位上都塞上一个霍华德,也不看看伦敦成了什么鬼样子,国王的目光里夹杂了一丝不满。
凯瑟琳小姐并没有注意到国王的情绪,她正沉浸在站在舞台中央的激动当中。伦敦市长和议员们殷勤地围着她,向她说出各种赞美的话,她实在有些飘飘然了。“请陛下收下伦敦城的钥匙,作为伦敦市民对您爱戴的体现。”市长一挥手,两名卫兵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金钥匙。这把钥匙仅仅具有象征性的作用罢了,毕竟伦敦城并没有城门。
“谢谢诸位大人。”王后开心地笑着,转过头来示意罗切福德夫人把钥匙收起来。她又笑着转向人群,似乎打算向他们示意,但是又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她的胳膊僵直在半空,她看着依旧冷漠以对的人群,又看看国王和罗切福德夫人,有些不知所措。
国王冷哼了一声,走过来牵起他的小妻子的手,“我们走吧。”他尽量温柔地说。他拉着凯瑟琳的手,扶着她登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马夫已经为国王牵来了一匹白马,卡尔佩珀先生帮助国王上了马。国王阴冷地环视了一圈,那眼神不由得让市长和议员们打了个寒战。“我们出发。”他说着松开了缰绳,再也没有看围着的人群一眼。在他身后,整个宫廷或乘坐马车,或骑着马,都跟随着国王,一道逃离了瘟疫肆虐的伦敦。
第22章 国王的小黄雀
阿伦代尔城堡的大厅里,仆人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整个城堡几乎都焕然一新,大理石的地面被清洗的一尘不染,舞厅里被磨损的木地板也换上了新的,黄铜吊灯被抛了光,所有的窗帘都被更换了。两星期以来,整个城堡里的仆人们昼夜工作,只因为要迎接国王的到来,这使得所有人都感到与有荣焉。
诺福克公爵夫人缓缓地走下楼梯,她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很满意。快二十年了,自从她的父亲白金汉公爵被国王处决以来,她第一次重新站在了社交界的中心。公爵夫人是一个高傲的女人,而当她的母家倒台之后她就表现的更加高傲了,这也许是由于她内心恐惧的缘故。她对仆人们异常严厉,而对于这样一个她所期盼已久的场合,她简直就只能用吹毛求疵来形容了。
在几年的沉寂之后,诺福克公爵终于又一次成为了宫廷里最具权势的大臣,他的侄女坐在王后的宝座上,他自己身居大法官职位,而几乎每一个有油水的地方都被他插进去了一个霍华德家族的人。如今,国王夏日出巡的第一站,就选择了诺福克公爵的城堡,这不由得让霍华德家族感到无上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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