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以留待日后谈判……”阿伦伯爵看上去有些惭愧,“我们会为女王陛下的利益而战。”他有些缺乏底气。
王太后走到伯爵面前,“你知道如果玛丽去了法国,英格兰人会废黜她的。”很显然亨利八世决不能允许苏格兰和法兰西在未来结成一体。
“如果她留下,她就会成为英格兰人的傀儡。”伯爵抬起头,直面着王太后冰冷的目光。
“真是两难的处境,”太后冷笑道,“这都拜您所赐,不是吗?是您要去迎战英格兰人的,如今您灰溜溜的跑回来,还指望我接着如同之前一样对您言听计从?”
“我没有选择。”伯爵喃喃地说道,“贵族们他们不会听我的。”如果他真的有权力命令军队的话,他一定会在爱丁堡坚守不出。
“那您又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听您的?”太后高傲地抬起头,“我们是王族,伯爵阁下,您可能无法理解,但我们绝不会在大敌当前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像压舱物一样躲在船的底舱里逃命。”
“那您打算怎么做?”伯爵有些失态了,他的鼻尖上已经冒出来了细密的汗珠。王太后对他失去信任这一点他早有所料,但眼前的情景显然比他所预想的更加棘手。
“我们留在这里。”王太后的眼神望向黑色的城堡外墙,“这座城堡不是第一次被围攻了,我和我的女儿呆在这里非常安全。”
“您只剩下卫队了,”伯爵焦急的说道,试图让王太后恢复理智,“两百人根本守不住这城堡。”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
“英格兰人有火炮,还有火药,现在可不比三百年前了!”伯爵终于失态了,他随着王太后大吼。
“注意您的言辞,阁下!”王太后转身就走。
伯爵一把抓住太后的胳膊。
“先生,您怎么敢!”王太后彻底的发怒了,“请您立即离开,不然我就要叫守卫了!”
“卫队长是我的人,夫人。”伯爵放开手,但仍旧虎视眈眈地盯着王太后,“您手下除了这个法国女官再没有其他人了,您的侍从们都跑光了。”王太后的脸气的通红,“今天您必须离开去高地避难,女王陛下也一样。”
“这是政变,先生!”太后怒吼道。
“是为了您的安全,夫人。”
王太后如同第一天见到阿伦伯爵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您投靠了法国人?”她冷冷地问道。
“您猜的不错,夫人。”伯爵微微鞠躬,“苏格兰王国如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给自己找出路,大部分人都投向伦敦。”他微微笑了笑,“然而亨利八世陛下可绝不会接纳我,毕竟是我主持撕毁了和约,所以我只能选择和法国人合作了。”
“不过这对您来说也不是坏事,对吗?”
“您的家族是法国最有权势的贵族,您的哥哥权倾朝野,而您以后就是法国国王的岳母了,您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伯爵笑了笑,“还有您和前夫的孩子们也在法国,您也好久没有见到小朗格维尔公爵了,不是吗?您可以和您的孩子们在法国宫廷团聚。”
“而如果您落到英格兰人手里,毫无疑问您的女儿会被从您的身边夺走,您会被关到伦敦塔里面,也许您的哥哥会促成您的释放,但是恐怕您就再也见不到您的女儿了。”
“所以您希望哪种情况发生呢?”
王太后看上去如同鸟屎落进了她的嘴里一般,她的脸色发紫,但是显然她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您有把握吗?”王太后说道。
伯爵暗暗松了一口气,“我一定帮助您和女王陛下平安到达法国。”
王太后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十岁,“那好吧,我去准备行装。”她在女官的搀扶下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
……
下午三点,在爱丁堡城市政厅广场上,英格兰军队的统帅赫特福德伯爵从市长手中接过了城市的钥匙。
“爱丁堡是您的了。”市长是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人,他看上去有些忐忑不安。
“我将保护这座城市和他的人民。”赫特福德伯爵庄严地说道。市议会的议员们鼓掌欢呼,人群也对着他们的征服者欢呼致意。
赫特福德伯爵翻身上马,向市长脱帽致意,带着他的随员向城堡山顶出发。
在半山腰上,伯爵碰到了从山上下来的罗伯特·达德利。
“女王和王太后几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罗伯特在伯爵的命令下前去城堡弄清王室的动向,然而当他抵达的时候城堡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部分忠于职守的仆人还在看守着城堡。
赫特福德伯爵耸了耸肩,对这种情形他早有所料。“派斥候去追踪他们的踪迹。”他平静的说道,然后接着向山顶前进。
罗伯特纵马跟在赫特福德伯爵的身后,他脸上还有点发红,刚刚他是从山上骑着马一路飞驰下来的,因此颇有些气喘吁吁。
“真是可惜。”格雷勋爵骑到他身边,转过头来,“若是你抓住了苏格兰女王,至少可以拿到一个子爵的爵位,说不定还可以直接封为伯爵。”
罗伯特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事实上当他发现玛丽女王已经离开城堡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爱德华用不着娶她了,他甚至暗暗希望玛丽女王能够逃脱追捕,跑去法国或是随便什么地方,只要别在爱德华身边就好。他自己都被他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罗伯特爵士,你怎么了?”格雷勋爵狐疑地看着他,“你的脸红的想要着火一样。”
罗伯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滚烫。
“也许……也许是太阳晒的吧,有点热不是吗,阁下?”他尴尬地笑了笑,策马往前跑去。
格雷勋爵看了看周围,枯黄的落叶落在枯黄的草地上,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把身上的斗篷裹的更紧了。“这叫有点热吗?”他自言自语道。
赫特福德伯爵穿过城堡的大门,宽敞的庭院里,英格兰士兵已经列队整齐,旗杆上英格兰的圣乔治旗已经代替了蓝白色的圣安德鲁斯旗。庭院的角落还堆着不少的行李,显然是当苏格兰王室撤离的时候没来得及带走的。
伯爵没有下马,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骑着马,走进了城堡的大厅,一直到王座面前才下马。他看着面前的王座,伸出手来,轻轻摸着王座的扶手,而他的随员们都安静站在他身后。
过了许久,他终于转过身来。“向陛下报捷吧,我们已经占领爱丁堡。”他平静地说道。
第39章 新王冠
一辆辆豪华马车驶进汉普顿宫狭窄的庭院,马车上装饰着内阁成员们的家徽。召开内阁会议的消息是前一天半夜由一名穿着绣着都铎玫瑰的王室仆人带来的,同时带来的还有苏格兰方面的最新消息。赫特福德伯爵已经成功占领爱丁堡,整个苏格兰低地传檄而定,高地氏族的叛乱也有望在不久后被扑灭,然而苏格兰女王却成功在爱丁堡陷落之前离开了城市,据说她已经登上法国人的军舰去了大陆。很显然,国王把苏格兰女王强行带来伦敦与自己的儿子成婚的计划已经破产了,问题在于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内阁会议室门口的小候见厅一直被认为是一个令人尴尬的地方,特别是当诸位大人都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的时候。屋子里的十几个人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却被迫挂着虚伪的微笑与对方寒暄。而在短暂的交流过后,他们就马上按照所属的派系聚成一个个小团体,每个团体占据着房间的一角,事实上每位大臣都是欧几里得几何学的优秀学生——他们总能找到相互之间距离最远的位置。
正如今天这样,站在入口处的是多塞特侯爵和他的小团体,或者说是他夫人——萨福克女公爵的小团体。靠在壁炉边上的是赫特福德伯爵一党,如今伯爵身在爱丁堡,整个团体的领头羊自然就成了他的弟弟,海军中将托马斯·西摩爵士,这一圈人看上去都有些惴惴不安,事实上他们大多数都度过了一个失眠的夜晚,赫特福德伯爵没能俘虏苏格兰女王,这把他的整个派系都抛到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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