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点头一笑,“太后。”
靖嘉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心中惶恐比刚才听到靖尔阳被送到乾陵时更甚,“你,你怎么会在这?”她嘶哑着声音开口,声音颤抖不止。
“陛下有文书落在这了,遣臣来取。”谢明月按着李成绮的意思终于找到了那个砗磲盒子。
拿这种盒子放文书?
他轻笑一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靖嘉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说不出话,即便谢明月站在她面前,笑容如同春风沐面般,她仍旧什么都说不出,恐惧牢牢地堵住了喉咙,她怕自己开口,声音就颤得听不出。
谢明月拿起盒子,正欲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了一个极微弱,又发着抖的声音,“哀家兄长到底,到底何处触怒了谢侯?”
谢明月偏头。
那双淡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比任何一种珠玉都剔透耀目。
“娘娘一点都不知情?”谢明月反问,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却听得靖嘉玉不寒而栗。
“哀家,哀家全然不知。”
她虽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从靖尔阳的结果来看,那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她的好兄长,到底背着她干了什么?!
“不知情便好。”她听到谢明月回答。
还未理解谢明月到底是什么意思,谢侯已然出去。
靖嘉玉愣愣地站着,忽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虽不知靖尔阳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靖嘉玉可以确认,她现在还是太后,并且以后也是。
瑟瑟秋风吹拂。
书房内。
李成绮听见声响,放下笔,同谢明月抱怨道:“怎么这样慢。”
谢明月将盒子轻轻放到桌上,“来之前偶遇太后,便多说了两句。”
李成绮看了谢明月一眼,有时候连皇帝自己都拜服谢明月这等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无论什么都能轻描淡写地说成小事的能力。
“没打开?”他问。
谢明月眼中笑意流转,“既然是陛下要的文书,臣不敢先看。”
李成绮撑着下巴,也笑吟吟地看着谢明月,“谢侯,孤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有些时候不妨装傻,这样会显得卿更加聪明。”
谢明月俯首拜帝王,笑道:“是,臣知道了。”
盒子响动。
谢明月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李成绮顺手拔去他的发簪。
黑发散落。
李成绮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明月恭谨垂首的面容,忍住了想挑起谢明月下颌的欲望。
睫毛紧张般地微颤,蝶翼一般。
发冠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冰凉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谢明月的下颌,他顺着李成绮的力道抬起了头。
谢明月戴冠时很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凛然,即便他眼中含着笑意,却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
然而长发散下时,又极柔软清丽,宛如秋夜晴天的月光。
“陛下。”
谢明月低头看下去,那冰凉的东西是一根簪子。
羊脂玉簪色泽温润,即便是尾端,也凝着一道柔和的光。
簪子上似乎刻着什么,然而或许是刀工太差,也可能是谢明月学识终究不够渊博,他没看出到底是什么。
“孤先前说赔给你的。”李成绮道。
谢明月缓缓地眨了下眼,眼中讶然与喜色不加掩饰。
他神情极茫然,几乎带着点无措,看得李成绮喉头一紧。
谢明月似乎想见礼,然而这个姿势并不便于他有所动作,只道:“臣谢陛下赐。”
“不是赐,是赠。”李成绮纠正他。
谢明月虽然以下犯上的事干了不少,但是总在一些根本用不着计较的地方讲究君臣分寸,有时李成绮甚至怀疑,谢明月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簪子一转,送到谢明月手上。
谢明月接过。
李成绮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谢明月的发冠是他自己弄丢的的,但这不重要,以后李成绮也不会知道。
簪子停在谢明月掌内,玉与人,居然分不清哪个更白皙一些。
“是。”谢明月垂首回答。
李成绮轻啧一声。
即便知道谢明月这点恭谨全是装出来的,李成绮还是忍不住心痒。
谢明月真是太知道他喜欢什么了。
李成绮凑过去,在谢明月的唇上落下一吻。
谢明月常年体温都不高,也只有沾染他身上的温度时,才能温热一些。
嘴唇软而凉,李成绮没忍住咬了谢明月唇瓣一口,满意地看他嘴唇泛红,才松开。
“陛下,臣……”
李成绮毫不犹豫地起身,手指在被他咬出痕迹的唇上亵玩一般地一揉,重新拿起奏折,询问道:“孟星驰已出发了?”
“是。”
“谢澈也随着去了?”
“是。”
李成绮调侃谢明月,“你还真舍得。”他目光投入文书中,“不过加以历练,倒是好事,不过数月,孤便觉得小侯爷沉稳不少,不知从西境府回来又是什……”话还未说完,便被谢明月从身后搂住。
药香满身。
李成绮头也不抬,软而凉的吻落在他的颈上。
“陛下。”谢明月低声唤他。
除却喝醉那一日,两人真做到最后的次数反而不多。
事务诚然繁忙,战事欲起,诸事都堆在案头,即便是说几句话,也要乘着谈事的空隙说,晚上回去,小皇帝又困倦,且皇帝时常奉行减欲的养身之道。
说是时常奉行,因为皇帝屡屡破戒,放纵一次就重头再来。
“孤有事,”李成绮闻着他他身上香气,亦意动,但事情确实不少,先将正事处理完,再论其他,“你也有。”
“二十州并一京一府,每日事务不知凡几,”谢明月在他耳边道,声音比往常低沉,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物,“臣若等陛下无事,恐怕等不来。”
李成绮拿朱笔刚批了照字,还未写完,便觉腰间一紧。
朱笔被谢明月抽走。
李成绮只觉热力氤氲,自己嗓子也不由得有些干哑,“做个贤后,玄度。”
回答他的是谢明月柔软的嘴唇蹭过他的鬓发。
“陛下。”
他听得出李成绮口中的动摇。
“今晚,”李成绮道:“孤今晚早些。”不知谢明月碰到了何处,他忍不住蜷缩了下,将闷哼咽下。
“为君一诺千金。”
李成绮拍了拍谢明月锢着他腰的手,笑道:“大不了毁约,给卿千金。”
谢明月轻笑,“陛下,臣看见了一很适合陛下的衣袍。”他在李成绮耳边低声道。
只不过,是女子样式。
作者有话说:
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汉书·张敞传》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李成绮偏头, 将要吻上谢明月的嘴唇,在谢明月低头时却偏过, 让吻落在了他因为笑而露出的酒窝上,“是什么样的衣袍?”
这几日以来,李成绮身上每一样配饰都要经谢明月挑选,无论是外袍,常服, 亦或者是贴身的寝衣, 就连衣带, 也是谢明月寻好的样子。
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颜色纹饰的衣带, 要用何种玉佩,发冠材质和样式, 发带的颜色,质地。
李成绮知道谢明月心细,却从没想过在衣饰上, 他也能做到如此细致。
每一样,都精挑细选, 并且, 乐此不疲。
就算李成绮开玩笑说谢明月是拿他当儿子养了, 但谁家养儿子要爹亲手挑衣裳服色。
谢明月想吻他,但李成绮太知道此刻他们二人的自制, 明明都是极节制克己的人,偏偏在这种事情上却不可自拔地上瘾,若再亲近, 恐怕也看不进去其他了。
谢明月垂着眼睛, 道:“回陛下, 是一件红衣。”
李成绮少穿清亮颜色, 他习惯穿深色,颜色最浅的衣裳便是苍青,谢明月反而喜欢给他找一些淡色、艳色,衬得少年容貌愈显生动。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