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起身送客。
院子门口往外好远,衡辛铁青着脸蹲在地上。
赵煜见他已经吐得天昏地暗了,问道:“你怎么样?”
衡辛只是捂着嘴不说话。
柳华见了,从怀里摸出一颗山楂,扔给他。
衡辛接过来就吃了,片刻,才道:“多谢前辈,”他眨巴着眼睛看看柳华,又看看赵煜,开口问道,“前辈,你孤身一人在这,总戴着面具做什么?”
柳华看着衡辛,就如老人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也不说话,直接把面具揭了下来——他相貌好看极了,也不知这二位神医是何门何派,不仅长寿似神仙,还这般驻颜有术。空青和他,看上去都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是空青的眼眸灵动,不知内情的人见他,只会觉得他是个调皮年轻人,但柳华的眸子,让人看了就觉得空寂。
除此之外,他脸上自左边眉梢,到右颊,一道深深的伤疤,把他清俊的相貌一毁两半。
经年日久,已经是旧伤了,但依旧能看出当时的惨烈。
柳华见对面二人同时愣了,笑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有时候,美好里包含的丑恶,还不如纯粹的丑恶更容易让人接受。”
衡辛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赵煜的目光却依旧直愣愣的落在柳华脸上。
衡辛见了,偷偷拽他袖子——大人,你也太失礼了。
赵煜回神,抱拳深鞠一躬,道:“前辈猜晚辈若非姓沈,便是姓赵?二十年前是否去过涤川右丞相府,说赵煜若是不入仕,炎华便将大乱?”
父亲赵何故,之所以执着于让赵煜入仕,除了注重门第,还因为早年听了个上门的道士的话——独子若不入仕,炎华便凿灭顶灾劫。
记得父亲说,当年那个道士,相貌清秀,脸上一道横斜的伤疤……
柳华听过,面色淡淡的,眼睛鼻子嘴这时候就像是黏上去的一样,神色丝毫变化都没有。他摇头道:“我年纪大了,近些年发生的事情,反倒忘记了,”说着,冲二人摆摆手,“走吧,别再回来了。”
但越是这般毫无变化,便越是欲盖弥彰,在赵煜看来,他就是变相承认了。
赵煜想问他,多年不见空青,不想去见他吗?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每个人都该能左右自己的人生,给自己寻一个归宿。他既然想在这里落得清净,自己又何必多问。
最终只是道:“前辈,有何话要带给空青吗?”
柳华先是摇头,后又想了想,还是道:“让他记得,师门大忌。”
出来时,赵煜才知道,刚才那骤起的雾气,是一种迷烟的药引,刚才对招时,柳华没下手。
当年,肖亭长众人,睡着了之后,被人死猪一样的移动出去,想来也是着了这道。
事情的脉络,赵煜大致理清,真相骇人万分。回想都城里的烂账,赵煜本以为兰茵的案件,与群臣发疯的事儿无关,此时,却隐约有种不好预感蒙上心头——这两件案子,只怕是一码事。
更何况,群臣狂笑而死的怪症,医不好,也就是说,炎华的朝堂,将被迫换血。
无论怎样,他该尽快赶回涤川城去,把案件查清、把事情交代给空青。
“大人……”一边的衡辛闷葫芦半晌,这会儿突然开口了。
赵煜看他。
“你说,那个柳华前辈很奇怪……”
赵煜不明白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个结论是为什么,歪着头看他。
衡辛故作深沉的嘟囔:“往镇上投抑制药的法子多得是,他何苦因为这点事把自己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多少年……”沉吟片刻,他又道,“在这又没有别人,他戴着面具,给自己看吗?”
赵煜也不知该说这小子是敏锐还是懵懂,叹了口气,道:“说不定就是为了吓唬咱俩呢,”顿了片刻,他骑在马上,幽幽的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也或许,他的面具罩住的,是自己不愿面对的内心。”
事情查清,本来该当即启程,无奈天公作对。
荻花镇地处南方,今年的雪却格外多。
大雪和这烈风,遮天蔽日。若是强行上路,天色暗沉下来,也太危险了。
赵煜只得在客栈继续住一夜,待明日雪停,便早早上路。
窗外风啸雪急,他让阿末、衡辛早早休息,自己也缩在被子里烤火。
身子暖了,窗外的风吹得像是催眠曲一样,连日的劳顿,让他在这个简陋却温暖的房间里,意料之外的安心。
迷迷糊糊睡着了,也没再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但无论如何安心,该保有的警觉,赵大人一分也不曾减少。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潜意识让他睁开眼睛。
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取暖的碳火也暗淡得只剩下星点光辉,屋里有点冷。
赵煜没动,警醒的环视四周,窗外的风小了,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他想悄悄起身,可一动……右半边身子竟然全是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涉及前世及案件原因,略重口。口味清淡的小天使谨慎阅读。
※ 借鉴自笑死病及少数原始部落病例。
第85章 是我
那酥麻的感觉,并不是因为睡觉姿势久不变化被压的。
赵煜默不作声,悄悄提一口真气,果然,滞涩不顺。
就正这时,门轻轻地被推开了。赵煜忙闭上眼睛,只听有人悄悄走到床前,黑暗中端详他片刻,疾风突起。
赵煜猛地睁眼,铆足力气,一脚踹在对方身上。对方黑巾蒙着脸,被他踹得向后趔趄着撞在桌子上。
明晃晃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擦过,带出一股冷寒气。
心知暗算已中,赵煜毫不留情,看准时机,左手一抖,便听“哎呀”一声惨呼,那人被赵煜两枚铜钱,打瞎了眼睛。
赵煜起身,往门外冲,喝道:“阿末、衡辛!”——
就算衡辛中招了,以阿末的本事,该尚存一线希望。
但……无人回应。
反而被他打瞎眼睛那人,应变丝毫不乱,忍着疼痛,将手贴在嘴边,一声尖哨划破寂静,窗外顿时枯枝树影晃动,显然还有埋伏。
怎么办!
赵煜拽过斗篷,披在身上。他右半边身子的酥麻之感迅速放射蔓延,好像那半边躯体不是自己的,脚沾地,毫无知觉。
赵煜抽出腰间匕首,一刀扎在腿上。
疼痛,一瞬间刺激了神经,让他的感觉复苏些许。
他冲到客栈走廊上。
印象中,对面屋里没人,他轻轻推门进入,把房门悄然关上,几步到这间屋子窗边,推开个缝隙往楼下看。
雪,已经积得很厚了。
跳下去,会留脚印,但若不跳……
门外,已经嘈杂起来。
无奈,赵煜只得一跃而下。他身披着白色的斗篷,瞬间融入雪色里。赵煜自知不能与对方硬碰硬,当务之急,须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一路往闹市方向去,想通过湿地错综的地势掩藏足迹。
慌忙中回望,客栈的方向人影晃动——对方追来了。
跑不出多远,腿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了,那本来尚存的丁点知觉迅速离他远去。右脚踩在雪地上,全然无感。
深一脚浅一脚。
好在,那客栈离湿地不远,湿地中,水域和荻花分割得错乱,白雪覆盖,隐没了陆地和水域的边界,赵煜只得依照记忆,和荻花生长的状态区分水陆,好几脚踩在水里——只觉得左脚迅速的失去温度。
他穿过闹市中心,在一处被荻花围拢的高墙下藏起来。
凝神运内息去冲右边身子的几处要穴,随着气息流转,右手又稍微恢复些许知觉,暗暗握拳……
无奈依旧用不上力。
“在这边!”
“肯定在这边!”
今夜风大雪疾,镇上无人外出,就连平日巡夜的兵士都没见,不知是偷懒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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