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又一次似有似无的看向周重,这一回,眼神正和他对上,赵煜眸子里没有情绪,看着周重,却向那小丫头莫霜道:“你随我后堂细说,这里交给周大人善后。”
后堂内衙,赵煜的书房里,只有赵煜和莫霜二人,莫霜便如竹筒倒豆子。
赵煜这才又知晓了事情的诸多细节,初见莫霜,她打破炖盅,翻了菜肴,并非是不小心,而是邹师傅交代他做的。
而若非是邹师傅一直把她的妹妹扣押着,莫霜是万万不敢在自家老爷的寿宴上,做这种可能掉脑袋的活计。
赵煜不禁拧了眉头——
邹总厨知道炖菜里是什么,这不稀奇,但他尽力阻止沈澈和自己吃,便有意思了。
邹总厨背后那人,定然知道这顿饭吃过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那么他在保护谁呢,是沈澈?还是自己?
“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莫霜的话,又打乱了赵煜的思绪。
赵煜示意她说。
“邹总厨是在相府掌厨多年的老师傅,上菜的事情,他从来不亲力亲为,但寿宴当日,这道炖菜自走菜起,便由他一手操持,是他亲自把每一份菜,递到传菜的婢子手上的。”
赵煜沉默了片刻,突然叫道:“衡辛!”
衡辛推门而入。
赵煜吩咐道:“叫周大人,带着已经因为疫病殁去的朝臣名册,来书房见我。”
待到衡辛应声出去办差,赵煜才向莫霜正色道:“趁现在的当口,把与你妹妹相关的线索告诉我。若想救她,一会儿你要机警些。”
莫霜讲述完好久,周重才书房前扣门,进门便递上一份名单,也不多说什么,垂手站在一旁,看赵煜看名册。
赵煜不管他,翻开细看。
他从前不曾发现,而今再看,那些发疯身故的,倒并非是高官要员,而是长居要位多年的官员,以年长者居多。
他看完,心里有数,啪的一声,把名册合上,向周重道:“周大人,莫霜的妹妹是因为看见邹总厨与一名神秘人接头,才被总厨关押囚居,是重要的人证,咱们须得尽快找到她,”说着,他叹了口气,“但本官刚回都城,事务繁杂,这事儿还得周大人多费心思。”
周重点头,道:“不知大人有何线索或指引?”
接下来,赵煜便天花乱坠的一通叙述,莫霜在一旁听着,一边不明所以,一边暗自钦佩,这会儿赵煜给出的线索,全都是基于自己方才阐述的事实情况之上的,但经他的嘴一说,就变得似是而非、南辕北辙起来。
他不明白赵煜是何用意,却知道他会尽力救自己的妹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几句重口案情,已经尽量轻描淡写了。
第92章 筹谋
赵煜对周重的胡言乱语,就真的是胡说,看似给了他线索,其实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不过是为了稳住他,看似还把要紧的事情交给他。
自从沈澈知道赵煜身边有人不靠谱,就把阿末安置在他身边,供他差遣。
阿末和三两,一人一鹰,配合得宜,不到一日,就把莫霜的妹妹偷偷解救出来。
那小丫头被关在邹总厨的另一处宅子里,阿末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饿得昏了。
把她救醒之后,更糟的状况发生了。她的精神似乎已经失常,不仅不认识姐姐莫霜,而且见到有人靠近就满眼惊恐,嘴里只会念叨:“我不吃……我不吃……”
这句话背后的恐怖深意,赵煜不想再摆到桌面上来说,只得给莫霜姐妹偷偷安排了住处,又找来医师,给小姑娘调理身体。
一下午,赵煜都把自己关在书房拟折子。案件浮于表面的部分,已经可以结案了,须得奏报才是,可他思来想去都没想好是否改把荻花镇的始末因果合盘托出。直到上灯时分,门外阿末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了:“大人,有情况。”
“进来说。”
就见阿末一袭黑衣,灵巧的黑猫一般揉身进了屋子,继续道:“周大人今日晚膳时接到一封飞鸽传信,对方约他今夜子时花好月圆楼相见,”说着,他从怀里摸出来烧得只剩下半片的纸张,“这是小的在香鼎里,抢回来的。”
赵煜见那几乎烧得不剩什么的纸张上,字迹潦草,该是慌忙之间写下的。
周重虽然暗做坏事,手上也人命无数,但他在意家室,从不流连烟花之所。此去花好月圆楼,原因不言而喻。
看看时间,赵煜决定现在就出发。
经大皇子一案,花好月圆楼里大部分人认得赵煜,是以他戴着垂纱斗笠,披着锦绒披风,从青楼侧面的小门进去。
妓馆侧门迎客,并不奇怪,原因归根结底只一条——总会有人偷偷摸摸,没办法坦荡。
迎客小厮见进门的这位从头到脚,捂得半寸皮肤也不见,以为他是跑来偷人的。讪笑着迎上来,小声道:“公子和哪位姑娘相熟,小的给您安排。”
赵煜微欠身子,低声道:“请范妈妈前来吧,在下就在这边等。”
说着,自顾自进了门房。
那小厮一愣——什么意思?公子口重啊。
这事儿要是放在平日里,他就得软硬兼施、想尽办法把这位从门房里先“请”出出,但今儿,也不知为何,一开口就在气势上比对方低了一头。
于是小厮心底盘算,这小子谦和有礼,谈吐也不粗俗,不知跟妈妈什么关系,万一他真有什么背景,现在惹他不高兴,有可能两边不讨好,便陪笑道:“得嘞,您稍待。”
老鸨片刻就来了,见约她相见那主儿,从头到脚捂得跟粽子似的,端坐在椅子上,身后跟着的少年人倒是清秀异常,瞬间明了:“赵大人,老妇给您请安,您的来意老妇知晓,但老妇在这儿熟人太多,就不亲自领路了,”说着,她向那门房小厮吩咐,“走小路,带赵大人去梅隐阁。”
这回换赵煜吃惊了。
他由那门房小厮带着,过长廊,穿后厨,又经过浣洗衣裳的小院,一路上人确实没遇到几个,就到了梅隐阁的后门。
在楼子里,但凡是能称“阁”的,便是上好的房间,有前门后门。这是妓馆的规矩——方便正室闹上来的时候脚底抹油。
屋里灯火幽微,碳火已经烧暖了,赵煜和阿末进屋,门房小厮就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不等赵煜莫名,里间一人道:“阿煜,你来了,快过来。”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你怎么在这?”赵煜掀门帘进里间,见沈澈坐在桌前喝茶,没遮眼睛,灰蓝色的瞳仁,映着灯烛阑珊,笑眯眯的看他。
“他。”太子殿下指了指赵煜身后。
赵煜回头,阿末露出个嬉皮笑脸的表情,然后也退下了。
时间还早,赵煜把公事大略向沈澈交代了,起初觉得他还在听,可说到后来,总是感觉他人在,心思却不在。
心事重重的。
“你怎么了?”赵煜收敛了对公的架势,手搭在沈澈手腕上。
这要是放平时,沈澈即刻就得心花怒放,瞬间冲赵煜孔雀开屏似的招惹一番,今儿一反常态,任由赵煜握了手腕,半晌才道:“前些日子朝臣折损了大半,父皇身体也差了许多,又要顾念着邦交,有些分身乏术。”
他说的是事实,但赵煜总觉得他还是没说重点,但也没在逼他。
从前,他因为前世的心结,一心不愿入仕;如今,事情却推着他,越发走向漩涡深处。
渐而,他义无反顾起来,因为沈澈,就正处在旋涡中心。
他愿意陪着他,一起翻滚在浪涛里,若是能够冲破暗流,便能换来风平浪静,若是不行,那就和他一同沉寂到水底去。
想到这,赵煜觉得须得暗地里做些盘算筹谋了。
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便各怀心思,安静的喝茶,也不觉时间飞逝。
直到门外偶尔听到的喝酒嬉笑声也消停下来,门才又被轻敲两下,阿末进门,轻声道:“殿下,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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