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不入未应门(125)
丁睦做出惊讶的表情,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他这名字,和小班的一个小孩儿一模一样,那孩子也叫小贝,好像也是个男孩,挺巧。”
话没说完,就见李保恩脸上的表情有些讶异,他说:“丁老师,您记错了吧?小班可都是女孩子啊!而且,我们院里应该没有哪个孩子叫小贝了吧。”
丁睦心里一个“咯噔”,差点没绷住,笑了笑说:“不是啊,我看着那孩子就是像个男孩儿,怎么回事?”
“嗨,小班的孩子太小了,男孩女孩长得都差不多,兴许是你看错了。”李保恩摆摆手,“小班的孩子全都是女孩,有的孩子虽说剃了短头发,但是还是女孩子。”
丁睦想说男孩女孩他还是能分清的,可这个情况太诡异。他感觉关毅在他身后轻轻拽他的衣服,于是他只有笑笑,说了句:“那可能就是我记错了,看我这脑子。”
李保恩指着照片,对丁睦说:“你看丁老师,小贝小的时候就跟小女生一样,喜欢抱着娃娃,这样大的小孩子,你分不清也正常。”
丁睦笑着,脸都要僵了,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小班没有叫小贝的孩子。
小班都是女孩子。
那么,小贝是谁?
第201章 入档案室
孔嘉树是小贝,小贝不是孔嘉树。
这样的关系让丁睦脑子发昏。
这爆炸性的一个线索更是让他四肢生凉头脑发热,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碰都不能碰一下,稍微再紧一紧就要撕裂。
那照片上的孩子,和小班的小贝一模一样,眼里带着对世界的胆怯,还有对未知的恐惧和不屈,那倔强的眼神,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一点儿差别。
他昨天才见过小贝,今天再看这照片,只觉得这孩子随时能从照片里爬出来冲他龇牙咧嘴,好像一个保护自己仅有的领地的小兽,毫不犹豫地亮出自己幼嫩的尖牙、稚弱的利爪。
照片里的孩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娃娃,那娃娃穿着黄色的裙子,头上扎了俩小辫儿。这孩子紧紧把它抱在怀里,好像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怎么还抱着布娃娃呢?”丁睦定了定神,假装无意地指了指照片。
“谁知道啊?我刚捡到他的时候,他就抱着布娃娃,一直抱着,还给它取了名字,跟带着他妹妹似的,时间太久,我都忘了他取的名字叫啥了,”李保恩指指那照片里的布娃娃,“这娃娃来到这之后,没过几年就被扯烂了,他当时跟疯了似的,闹了好几天,这里跑那里撞,谁都抓不住他,唉,不就是个娃娃嘛,小孩儿就是小孩儿。”
李保恩摇了摇头,撇了撇嘴,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都把照片磨得毛毛糙糙的了,可见他平时摩挲了多少次。
那种眼神,和他看其他孩子的眼神不一样,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啥。
“然后呢?”丁睦想引导着他多说几句,让他多对这个孩子有所了解。
“然后?没有然后,他闹了几天就好了,本来嘛,那娃娃做工就不怎么好,后来时间又长,小孩子玩的时候不注意就能扯烂,”李保恩笑了笑,“我能记住这事儿,就是因为这孩子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像其他孩子似的跟我们闹过,他就任性过那么一回,这孩子,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心里有数着呢。”
这些事,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会狠心烧净一片地还亲手推人下楼梯的恶魔会做的事情,更不像是一个阴山的站长。
这个孩子在丁睦的心里变成了一个矛盾的立体的个体。
还不够,这么些东西不够他对这个孩子产生了解。
孔嘉树原来是什么样,不代表现在也还会是那样,毕竟他被捡回来的时候才两三岁,而现在他的外表已经十来岁,灵魂已经二十多岁了。
过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呢?谁知道他有没有改变呢?
还有他会写的那一种文字,那种丁睦能看得懂而其他人都看不懂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文字呢?他从哪里学来的?
他在孤儿院,一定过着和别的孩子丝毫不同的生活。
“你们如果想看资料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看一部分,因为有些资料的确……”李保恩顿了顿,冲两人笑了笑,那意思就是“你懂”,“这些东西被我放在档案室了,我带你们去。”
李保恩接过照片,把它再夹回那本厚书里,按了两下抚平细纹,又给收回他的抽屉里了。他拔下钥匙,领着两人去档案室。
档案室离院长室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个楼道,黄木板门上用红色的漆写了三个字:档案室。
一进去,一排排的书架映入眼帘,一股子陈年旧纸的味道扑鼻而来。
“一直到零九年的资料,都在呢。”李保恩介绍说。“他的资料……在这。”
这些资料按照字母排列顺序摆放,孔嘉树的资料在“X”栏,文件盒上标了几个字:“改名后仍统一收归最初栏。”
这就是说,他无论改了几次名字,这文件盒都始终是装以他最初名字命名的文件的,不会挪动,以免造成文件丢失。
“这是小贝的,这些资料你都可以看,”李保恩点点文件盒,“他那个寝室的文件好像不都在这,你看里面那个床位信息,找一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没有什么事儿,谢谢了啊院长,我们就是为了确定一点事情,我们一会儿就出去。”丁睦笑了笑,“不给你添麻烦。”
“不会。”李保恩摆摆手,眼珠子转了几转,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关毅,又抿了抿嘴,踌躇道:“是不是孔嘉树这孩子犯了什么忌讳?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们是有别的事儿要确定。”丁睦摇摇头,否认道。
他的事儿,可大了去了。
第202章 他的档案
“那行,你们在这倒腾吧,我去办事儿了。”李保恩只在这站了一会,见他们两个只是单纯地翻阅资料,便放心了,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他就转身离去。
档案室里满屋子都是纸和灰,看起来好像没有人打扫,几个架子好像浮在纸上。有些地方虽然有灰尘,却好像只积了几个月,而有些地方的灰尘却很多。
几个架子中间是一个长桌,放好了板凳,只是上头也有薄薄一层灰尘,那些长方形的痕迹被灰尘凸显出来,像是原先放过文件后来又拿开了。
丁睦把那个文件盒放在离他最近的桌角,轻细地打开,第一张纸就是孔嘉树的个人信息。
“姓名、入院日期、性别……他应该从最开始建院的时候就在。”丁睦把那张纸拿给关毅看。
关毅点点头,说:“你在这看他的,我去找找今年的看看。”
“好。”丁睦拿回来这纸,继续翻阅。
一张一张浏览,一页一页翻看,他看着一个人的几年时光就这样被几张纸记录下来,感觉有些唏嘘。
一个人活了再久也不过是几行字。
从这些资料上来看,孔嘉树在没被领养的前几年都挺正常——起码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有一张纸引起了丁睦的注意。
这张纸是小班教师年终总结,他写道:“小贝这个孩子很喜欢和他想象中的朋友一起玩,有点孤僻,他很聪明,但是有的时候会对老师和同学撒谎。”
和想象中的朋友一起玩?
还会对老师和同学撒谎?
这应该是一个普通的熊孩子会具有的特点,不是特别大的特殊之处,他接着看这张纸,这张纸上写了很多年的教师年终总结,写了一面纸。
再往后看,又有老师写道:“这孩子很有自己的主张,很皮,很难管,他经常会自己去一些大家都看不见的角落,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我们都希望他能听话,最好像别的孩子一样。”
他很皮,很难管。
他会去一些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
但是仍然孤僻。
这张纸好像一个熊孩子的成长史,可看着看着,丁睦看见了一句话:“我觉得他可能有些精神上的疾病,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多变,有的时候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还喜欢问一些老师根本没有教过也不知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