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不入未应门(76)
细想一下,他在山外的时候,有没有像在阴山一样,对关毅发了疯一样的想念过?那种无时无刻不从一件和关毅毫无关系的事情上联想到他的感觉,有的时候真让丁睦觉得难以理解。
他在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感情上的事儿,有时候甚至故意说一些不通人情的话,确保他的周围不会有感情特别深厚的人存在——这样的真空环境让他觉得安全,让他觉得事情在自己的把控之内,事态还可以控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由自主地为另一个人思虑,为另一个人担忧,好像失去了自我。
一方面,他感到为难,因为他几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另一方面,他又似乎甘之如饴。
他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人思虑,为另一个人担忧,为另一个人放弃自我。
对另一个,仅仅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人,产生了这种感觉。
可笑至极,荒唐无稽。
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想法只是转瞬间就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程溯翔并没有发现他刚刚出神出了一大圈。
如果是关毅在这里,他会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有什么事吗。
丁睦皱皱眉,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神了,总是会在无意间想起关毅。
突然,丁睦的头皮在那一瞬间炸起来了,他下意识往右一闪,险些把程溯翔别倒。
一声巨响。
天花板上的一块木板狠狠砸在丁睦原来站着的位置,木板直接四分五裂,地板甚至都被砸裂了近半米长的裂缝,可见用力之大。再看那木板,二指厚,一米方,怎么也不像是个能把地板砸了个大窟窿的样子。
可它偏偏就落下来了,还把水泥地都给砸裂了。
丁睦感受到了那窥探者的恶意。
这木板是在门内砸下来的,也就是说,即使他们进了门,不去应屋外的叫门声,也不能确保自己是绝对安全的。就冲刚刚那一板子,要是真被丁睦实打实的挨上了,他不死也得残,起码会给他俩带来极大的不便。他躲过去了,背后那人也没有任何损失,还恶心了他们一顿。
妈的,心眼真小。
丁睦抓着手铃,捂住了不让它响。
躲在暗处、看似无所不能的窥探者会发这么大的火,也证明了他不是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在这里,他还是有东西要忌惮的。知道了这点消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丁睦往上看了眼,拉着程溯翔往旁边天花板牢固的地方挪了挪。
不知怎么的,他似乎觉得那窥探者在一击不中之后即使变得更加生气,窥探感却减轻了很多。
有些虚弱的意味。
是否是手铃的原因?丁睦看了眼手铃。这东西在他们刚刚狂奔的时候“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聒得人耳朵疼,不得已他才把它捏住了,不让它响,等到静下来了,他才发觉那窥探感减轻了。
除了手铃,应该还有那人一击不中的原因在。
那人似乎无法亲自干扰环境里的东西,因为他每次动作都是依靠指挥这里的“人”来达到目的,这次,还是丁睦第一次见到这人亲自上手阻挠,可见是非常生气了。
这手铃,看来真是帮了大忙了。
“丁哥,咱们歇歇吧。”程溯翔往旁边的床上一坐,有点疲惫的样子,“我觉得眼有点疼。”
他没开眼,今天又机缘巧合“醒”了一次,看见了另一个场景,眼睛没受过这么强的刺激,自然遭不住。
丁睦走过去拍了拍上铺的床板,确定坚固之后,摸了摸程溯翔的头,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或许是夜晚的突然来临和几天来反复的精神紧绷,他俩都非常疲惫,但丁睦刚刚才睡过觉,即使有点困也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哪怕在阴山,也不能不睡觉啊。
要是因为怕鬼神敲门、怕意外来临就放弃了正常作息,其实是对阴山的示弱。
“我睡一小时咱们再走。”程溯翔想了想,把刀塞进丁睦手里,自己则从包里掏出他带着的军刺,握在手里,对丁睦嘱咐一句:“丁哥,有什么不对立刻叫我。”
丁睦点点头,握紧了刀。
第121章 墙上两人
所幸,在丁睦守着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其实在习惯了那种窥视感之后,他就感觉放松多了,不再像最开始时那么精神紧绷了。
好吧,看来菜鸡也是有点环境适应力的。
他自嘲着笑了笑。
一个小时一到,程溯翔就睁开了眼,看起来精神比刚刚好多了,他冲丁睦点点头:“丁哥,谢了。”
丁睦笑了笑,说了句:“客气。”
俩人刚刚是在情急之下跑进这个房间的,来不及看屋内的环境,刚刚丁睦守着的时候也一直神经紧绷,不敢多走神,现在再看这个屋子,仔细看,就咂么出那个不对的味儿来了。
这个房间跟他们住的寝室差不多,但只有一张上下铺,最多住了两个人,这张床很窄,很短,长度顶多一米五,所以刚才程溯翔才没有躺上去,而是靠着柱子小憩一会。
床板和床架都是木制的,刷了一层清漆,保存得很完好,但看起来款式很老了,也很旧了,好像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上面落得灰尘几乎一尺厚,轻吹一把都要咳死一条狗。
再看墙上,贴着泛黄的纸张,上面用蜡笔画着犄扭拐弯的小人、黄绿色的太阳还有几个房子,房子旁边有一道又一道的竖条儿,又多又杂,不知道是不是草木。
一看就是还没学会拿笔的小孩子画的,鲜艳又诡异。
有的图画甚至看着让丁睦有些诧异。
那幅画上画着的是两个人型物体。没有五官,全身都是黑色的,只有嘴巴那里被扣掉了,露了一点发黄的墙面。这两个人型物体,一个跪在地上,好像一张桌子,另一个站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
背景是一片红色,画得粗糙,有的地方甚至画到了两个人身上。
这两个人,不像是两个人,倒像是两个艺术摆件。
细细品来,似乎还含着毕加索式粗犷的美感。
在这只有月光的晚上,这种美感非但不能让人静心欣赏,反而平添一股寒意。
丁睦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能获得。
程溯翔醒透了,看丁睦扭着头看什么,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当他看见墙上沾着灰带着尘的画上画着的东西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这画本来就在这吗?”程溯翔下意识问道,刚问完又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丁睦了解的还没他多呢,问丁睦有什么用?丁睦又没有在这屋住过。
“应该是吧。”丁睦点点头,他有个疑惑:“这个画应该是孤儿院的孩子画的,这床,看大小应该也是孩子住的床,但为什么这床摆在教师宿舍?”
按照院长的说法,除了安保人员,所有孩子和大人的住所是分开的才对,那为什么孩子的床会出现在老师的宿舍楼?还跟男老师一层。
还是说,这个宿舍楼最开始就是给孩子住的?
“也不能排除就是有个子矮的老师吧,不能歧视人家。”程溯翔挠挠头。
这也有道理。或者,这个房间真的不是给老师准备的,而是给那些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准备的。
程溯翔看丁睦一脸的若有所思,抿了抿嘴,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过,翻来覆去,最后试探着问道:“丁哥,你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阴山吗?”
丁睦正思索着,突然被他问,一愣,问他:“怎么这么说?”
“没事儿,就是觉得奇怪。”程溯翔咂么咂么嘴,“那你知不知道你同事——就是跟你上次一块进山的那群人,他们以前接触过阴山的东西吗?”
丁睦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太清楚。”
他们公司虽然男人多,但内部的勾心斗角一点不比后宫少,他是公司工程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再招的,顶替了原来的资料员,很多传言讲他走后门,甚至连他和老总女儿都编排上了。因此,他和公司同事的关系并不好,只有几个跟他关系比较亲近的,还都留在了阴山里,再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