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不入未应门(95)
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样的。
昨晚他在那个地下室的时候,手铃掉在地上的时候,那些“娃娃”也是这样,一副被控制的样子,那么,是否所有孩子都会被这手铃的声音控制呢?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如果只有孩子会被控制,那么为什么这明显得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凝视感会突然停滞,好像视线突然虚化,眼睛失去焦点。
难道说,在盯着他们的其实是孤儿院的孩子?!
丁睦感觉浑身发冷,脊背生凉,好像那视线像结成了实质一样从他的脚下慢慢摸到脚腕,再一步一步游走上他的后背,让他的全身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包围。
他下意识地看着这些孩子,一想到这些孩子有可能刚刚正在背后盯着他,他就觉得很崩溃。
不对,还是不对。
如果手铃不光对孩子起作用,那么,这个凝视着他们的人的身份就难以捉摸了。
他们最初进山的时候,关毅曾经说过,有人看着。
他也听见了那尖细的、别人听不见的孩子的哭声。
后来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每次做噩梦都会碰见孩子。
还有那一次次出现在他恍惚时期的龙……
这些东西背后似乎隐藏了惊天的秘密,而他在面对这一连串线索时却毫无头绪,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总觉得有什么他没有注意。
他一边摇动手铃,让它发出聒噪却令人心安的响声,一边在脑海里仔细翻找自己所知的东西。
一帧帧画面来回闪回,却总找不到他想要的信息。
真是让人头秃。
在这“铃铃铃铃……”似乎没完没了的铃声中,余小鱼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听见这铃声,就浑身一激灵。
“哟,醒了?”关毅拿刀背敲敲腿,“怎么回事儿啊?给我们讲讲你看见啥了呗。”
听起来就像个居委会阿姨,企图用写着一脸“你告诉我,我绝不外传”的表情哄你张开嘴,说出她想听的八卦,再告诉你“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转头就跟她老伴分享去了。
“我……”余小鱼回想起刚刚她看见的东西,浑身一抖,下意识看了看那个女孩子所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了。
“余老师,你刚刚看见什么东西了吗?”丁睦怕她再吓晕过去问不出想要的信息,急忙开口安慰,“你别怕,秦哥能护住你的。”
余小鱼抬眼看了看拄着刀的关毅,逐渐平复了心情,那惊吓感刚一降下来,就有一种委屈感升腾上来,让她眼眶都红了半边。
“我看见她、她的嘴裂开了……我……我要回家……我不进山了……我要回家……”她开始抽噎起来,还不敢把声音放高,怕惊动了那边僵立的孩子。
哭出来就比没哭出来好。
丁睦觉得余小鱼也挺不容易,好不容易上个车,结果还遇见了阴山专供公交车,还半点没察觉到,一下车就碰见了这么些惨不忍睹的东西,是该哭一哭的。
“你跟我说,你是梦见过这里的,是不是?”关毅拿刀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开口问她。
余小鱼一愣,显然没想到关毅会问她这个问题,眼神飘忽了一瞬,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关毅抬手摸了摸下巴,咂了咂嘴,问道:“那你是怎么梦见我们的?你梦见我们做了什么事?”
余小鱼张了张嘴,眼泪都忘了抹掉,挂着两泡泪回想从前,片刻后,她抽抽搭搭地说道:“我记不太清了……我好像只看见了你,你用你手里的刀砍了一棵树……”
她回忆着,露出为难的表情,摇摇头说:“再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什么样的树?”关毅穷追不舍,“你看见我砍它总得记得它是啥样的。”
余小鱼想了想,说:“它……它长得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
第154章 小什么树
她的意思到底是她看见了一棵长得像人的树,还是说看出来那棵树长得像她见过的某个人?
但这两个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后一个甚至比前一个更糟。
一个树长得像人,还能说是天地造化,无奇不有,一旦它有了身形五官……那可就拿不出什么唯物主义的科学解释了。
关毅一听这磨磨蹭蹭的话就来气,习惯性拿刀背敲敲小腿,问道:“树长得像人?”
“嗯……”余小鱼的情绪随着她慢慢沉浸在回忆中而变得平和,眼泪也停止了涌动,“我记得那个树,长了人形,还没有特别像人,只是神似。”
她抽抽鼻子,把脸上剩下的眼泪抹了下来,稳定了情绪。
“树上好像挂了很多东西……但是我记不清了。”她不确定道,又想了想,补充道:“或许还有谁的眼睛……流血了……但是没看清楚是谁,我只看清了很多血。”
毕竟是梦境,不像录像带一样可以随时倒带观看,对于梦境的回忆也很容易被她的潜意识篡改,除了作为一个参考,并没有特别大的用处。
她这个描述倒是让丁睦想起来昨晚看见的挂着血里呼啦的人皮的树。
准确地说,应该是,挂着人皮的干棍儿。
发出一股焦糊味道,还带着烟熏火燎过的痕迹,好像被烤失败的烤肉,忘了处理掉,搁了两三天后生了虫子,却不知怎么的,没有腐败,没有变质——它变质也不会变得更坏。
“除了这个,你没有梦见过这个孤儿院的其他什么事吗?”关毅换了个问题。
“孤儿院的其他事……”余小鱼明显想要规避这个问题,甚至开始浑身颤抖,“我看见了……”
“我的尸体。”她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终于说出了这个词语。
“你的尸体?”关毅怕她随时会晕倒,少见地开口道:“不一定。”
他并不擅长安慰,于是求救式地看了眼丁睦。
丁睦立马会意,一边慢摇手铃,一边借过了话茬:“对啊,不一定是你的尸体,哪怕你看到了惨象,你也不一定就会在那种状态下死去吧?”
关毅听了这话有点震惊地看向丁睦:这就是安慰人的正确方法?
丁睦眼神安抚,表示稍安勿躁,继续说道:“而且你在梦里梦见的东西并不一定会确保发生,也没有什么切实证据证明你会死在这里。”
这倒是在理,关毅点点头,表示肯定。
“还有,假如你梦见的那个真的是尸体,也不一定就是你自己的,”丁睦想着,总觉得自己在忽悠人,“你看那个张老师,她不就复活了吗……呃,或者,死的人可能是她的替身。”
余小鱼看起来好像没有被安慰到。
关毅咳了一声,拍了拍丁睦的肩膀,把他往后拉了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没收好力道,不小心把他拉进了怀里,撞得胸肌“邦”一声。
丁睦轻轻:“嘶——”
关毅有些歉意,连忙帮他揉了揉,一边揉一边说:“他的意思是,在梦里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可能是因为角度问题或是身份问题,被眼睛欺骗了,曲解了一些意思。”
丁睦连连点头,刚顺坡下了,就感觉到后脑勺被关毅弹了一下。
“还得我给你圆过去。”关毅凑到他耳朵边上轻轻埋怨道,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从余小鱼的角度看,更显得亲昵无比。
揉了两把,关毅觉得不行了没法儿没法儿的,再揉下去不知道他会揉到哪里,于是放开了丁睦,轻拍其手以示安抚。
“你把你那眼神儿给我收了。”关毅抬手把刀收好,拄着刀昂了昂下巴,“最好别搞什么歪门邪道,啊,干完了这单尽早各回各家。”
这个“各回各家”凶得好像是直接骂“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