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金屋藏虫(129)

　　搜查队在那片垃圾堆里反复扫荡，影们则去附近的行星上搜寻。三个多月过去，他们一无所获。

　　二十天前，夏恩正式成为洛奥斯特公爵。第二天，劳埃德又一次在数据库中打开了尤里·洛奥斯特个虫档案。

　　这一次，他在出生日期后，添加上了对方的死亡日期，将档案状态改为封存。

　　他的这些举动，没有刻意隐瞒，也从未主动告知夏恩。但以小少爷在情报收集方面的天赋，劳埃德肯定对方是知情的。他们对这种可能避而不谈，仿佛只要说出口，那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便会在阳光下彻底消无……

　　夏恩轻叹了口气，他听出了雌虫话中的担忧。

　　“劳埃德，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里，大哥回来了。他不仅没事，还变得更厉害了。”

　　夏恩在劳埃德身边躺下，看着阁楼倾斜的天花板和彩绘玻璃，继续说道：

　　“他接过我手里这些烂摊子……伊斯米尔、菲利特亲王、乔纳森、泽维尔……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他们全解决了。哦，还有联邦，他指挥着我们的军团，轻轻松松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至于我，又能开开心心当我的咸鱼。其他虫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我又捅什么篓子出来，至于你，常年锅底黑的脸也好看多了哈哈哈……”

　　雄虫口气故作轻快，声音却越来越低。

　　这些话小少爷肯定憋在心里很久了。雌虫安静地听着，内心充满怜惜。他握住夏恩的手心，沉声道：“尤里像您这么大的时候，也搞砸过很多事。”

　　夏恩停了下来。他侧身看向雌虫，确认对方眼中只有自己后，自从梦境过后，某根紧绷着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

　　“对，你说的没错，大哥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厉害。他一直都很拼命很努力，完全没有休息，我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习惯他和曼森、雷姆护着我宠着我，却选择性无视了，他们其实也不比我大多少。”

　　夏恩反手覆上雌虫手背，蓝眸浮现几抹坚定决然。

　　“我知道很大可能，我一无所获。可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没死，万一他真的在那里，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别虫帮忙，却因为各种原因联系不到我们……”

　　“劳埃德，我必须去洛特宁。”

　　“您在夏娃那里，到底发现了什么！”劳埃德猛地扭头俯看下来，双目灼灼，沉声肃然。

　　夏娃的分析结果表明，突破点在洛特宁。可这远远不至于让夏恩如此坚决。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夏恩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半晌，他伸出手抚了抚雌虫的冷峻坚毅的脸部轮廓：

　　“精简版还是完全版，你要听哪个？”

　　“当然是后者。”

　　“好吧。”夏恩无奈，“希望你有足够的耐心，我的将军。”

　　…………

　　洛奥斯特家的小少爷，有一个除了好友昆恩，谁也不知晓的秘密——他是个超一流的数据处理高手。十几年来，凭借着无以伦比的天赋才能，他自学成才、难遇敌手。

　　十五岁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为自己立下了一个非常有挑战性的目标——

　　他要在中央智脑的数据库中，成功建立起一系列在数据上绝对真实的个虫账户。

　　虫族是一个文明程度很高、同时也非常好战的种族。万年来，它们一直在向外殖民，凭借强大的武力，征服了一个又一个落后的荒凉星球。为了有效统辖管理这个横跨数百万光年的疆域，虫族在全星域推广了他们的文明结晶——虫工智脑。

　　这种类似人类超级计算机的存在，储存记载着每一只虫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数据，这些数据彼此关联、互相影响，从基础教育、健康医疗，到商业贸易、婚姻家庭等各个领域，有力支撑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转。

　　因为数据量过大，帝国的虫工智脑分成了好几个级别。中央智脑是其中最核心的系统，以绝对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多年来孜孜不倦地服务着整个帝国。

　　经过夏恩的数年努力，他最终成功在中央智脑的基础数据库里，建立了很多数据上绝对真实、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假虫”。这些虫拥有个虫ID识别号和生物加密码，出生信息、教育履历、亲属关系、消费记录等等都真实无疑，在智脑的数据中，它和其他真正存在的虫毫无区别。

　　这些假身份是随时准备跑路的雄虫为自己留下的备选方案。当然，这点夏恩没有告诉劳埃德。他将其包装为“少年天才证明自我途径”，而雌虫相信了。

　　这些智脑数据库里的假身份，为了防止被冒用的风险，夏恩设置了非常严格的基因认证程序。只有通过认证的他本虫，以及他的直系亲属，才能启用这些身份。

　　这些年来，夏恩一直维护着这些账户。有时放假，他会借用某个身份出去玩一玩，体验一下自己的劳动果实。他可以彻底变成一只和洛奥斯特毫无干系的普通虫子，尽享无虫打扰的美好假期。

　　而刚才，当夏恩熟悉完瓦沙克小数据库“夏娃”后，他突然想起了因为意外搁置、许久没去关注的这批账号。他登录个虫终端，访问了中央智脑，然后惊奇地发现……某个假身份下，多出了几条他完全没有印象的数据记录。

　　他检查了账户，排除了数据被篡改、中央智脑自主修复以及其他漏洞的可能。于是清单上，那个最简单也最不可能的答案跳了出来——

　　有某只现实存在的虫，通过基因认证，使用了这个身份。

　　“……大概就是这样，我讲完了，你明白了吗？”夏恩眨眨眼，柔声询问。

　　…………

　　通过自曝秘密，夏恩成功说服了劳埃德他的洛特宁之行。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就像夏恩当面嘲讽昆恩“知道洛特宁是什么地方吗”，洛奥斯特公爵阁下也被某只雌虫一脸肃然地科普了半天洛特宁的危险。那“孩子不懂事非要胡来”的口气和他当时对好友的如出一辙。

　　劳埃德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但并不妨碍他尝试的决心。最终，你来我往、嘴上斗了半天后，还是年长者率先妥协让步。

　　夏恩要去MGA39，这是早就定下的行程。如果小公爵铁了心，调试完机甲顺路再跑去洛特宁，以他的能耐，护卫队们根本拦不住。与其让对方偷跑出去，不如他来安排筹备，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在此之前，劳埃德已经安排了一队影，假装成SWC的意向购买者，在洛特宁当地和自由火焰进行前期接触。只是进展不太顺利。自由火焰的成员非常警觉，两边扯了快一个月，也没见到对方更高一级的负责虫。

　　“你的虫履历太单一了，劳埃德。”夏恩指出他们这么久毫无进展的重要原因。

　　“虽然背景看上去挺像模像样的，但军火买卖这一行，很欺生的。你们不找中间虫介绍介绍，就这么直直找上门去，一上去就买他们的紧俏货品，人家多考察考察很正常。”

　　帝国上将挑起一边剑眉。

　　“曼奇家族不是拒绝过自由火焰吗？……找他们的对手帮忙，慢慢放饵，等自由火焰主动上钩。时候到了，再谈合作，事半功倍。”

　　小少爷侃侃而谈，笑得很是老谋深算。

　　眼看劳埃德还有话说，夏恩拉下对方脑袋，用嘴巴堵住雌虫没出口的说教，将对方压在书架上狠狠亲了半天。

　　“等这件事办完，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终于结束，青年拉开两虫距离，眼中熠熠闪着火光。

　　“……什、什么？”灰发雌虫双腿发软，喘着气茫然地问。

　　“我要重新装修这地方……”夏恩贴到他耳边，哑声道，“按我的喜好。”

　　劳埃德眼中出现一丝清明。半晌，他阖眼颔首：“这本就是您的权力。”

　　雌虫的驯服取悦了被嫉妒啃噬的小公爵。他又亲了上去，细细碎碎的吻直将帝国上将吻得站不起来。

　　灰发垂落下来，夏恩拨开那细碎的额发，手指抚到雌虫眼角。那双总是凛冽坚毅、泛着金属寒光的长眸此时柔软得一塌糊涂，盈满对他热烈浓郁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