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金屋藏虫(164)

　　更多士兵围了过来，除了脉冲电流、粒子射线，那些戴着冷冰冰黑色头盔的士兵还拿出了实弹武器，朝着夏恩“砰砰砰”一阵密集的乱射。

　　中年男子亲眼看到那层光膜如何消化、反弹了那些攻击。他嘴巴越长越大，终于醒悟过来，忙里慌张地招呼着其他人，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它伸出的手掌。

　　等到他们全都上来了，遨游者直身起飞。能量波反冲地面，士兵们或被吹飞摔出，或束手无措，只能看着他越飞越高。

　　一分钟后，夏恩将他们放到了几个街区外的庇护所入口。随后，他再次折返，如法炮制，前后用了三次将这波人救了出来。

　　最后一次营救完成，夏恩正在往下“卸货”时，一只虫一边抱着遨游者的手指往下爬，一边兴奋地跟他打话：

　　“这是XV32对不对？！兄弟你太了不起了！不仅有钱虫品还这么好！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地址，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托马斯！”地面上，扶他下来的同伴喊了他一句，随即用更加克制的语调转向遨游者：

　　“阁下，我们是瑞德哈特《红星日报社科版》的记者，这次是来洛特宁做专题报道，却没想到碰到这种事……我不得不说您此举真是太惊虫了！您这是自发的救援吗？您有兴趣的话，能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吗？我——”

　　这只虫的话没说完，因为这台银灰巨兽直接转身、几个跨步之后，嗖的一下飞窜上了天空。

　　驾驶舱内，00:49:13的数字十分刺目。保守估计，十分钟后他可以和昆恩会和。剩余四十分钟，离开洛特宁，抵达汇合点，稍微有点紧张……

　　需要现在就联系埃尔顿少将吗……可是……

　　夏恩揉了揉额角，他忽然有点晕。也许是午饭没吃多少。他看了下导航地图，就这十来分钟，标志昆恩的点离他又远了一些。说了让他就近等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还在移动？！”金发雄虫语气很冲，很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埃姆登第四十三大街北口。”昆恩的声音支离破碎，被要求重复了几次，夏恩才辨认出那是地图更远处一个街区，那里最主要的建筑物是……

　　“阿布罗斯高中。”夏恩叹了口气，头开始疼了。

　　“我们刚刚联系上伊诺和维诺——你不认识吧，他们是格斯的弟弟……这些小家伙被困在学校出不来了。我们得过去一趟。啊你说艾尔他们？我让他们去格斯家了……他雌父一虫在家，刚刚出院，行动还有些不便，那地方太乱了，必须先保证他的安全……”

　　“……这样吧，小夏恩，我们在埃姆登第四十三大街和塞马河交汇口那里见，可以吗？”

　　断断续续罗里吧嗦一大堆后，昆恩用终端发来一个新的坐标。定位结果出来，是刚才的阿布罗斯高中。

　　“真是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夏恩改了目标地，恨恨地暗道，他现在很不舒服，非常想停下来出去透透气，但不行……此时此地，他必须将个虫感受置于其次。

　　昆恩将护卫都派到格斯雌父那里了。如果万一呢……万一刚才挖掘点的事再重复一次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必须……必须……

　　夏恩握手指按上操作盘，将遨游者的速度加到最高。

　　…………

　　四十分钟前。

　　“昆恩，我送你去西格宁医院。你是雄虫，又是曼奇家的少爷，他们会妥善安置你的。”

　　窄小脏污的巷道内，黑发雌虫站得笔直，声音冷沉地对着面前正准备爬上机车的棕发雄虫说道。

　　昆恩的动作很明显地停了一下。格斯心里一跳，就当他以为对方要生气变脸时，少年仿佛没听见一般，又开始动了。

　　未成年的雄虫对这台机车来说有点太矮小了。他纤细的四肢不得章法，左搞右搞，每次快要爬上，又刺溜一声滑下。最后还是格斯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提到了后座上。

　　“……你确定要送我去医院吗？”昆恩疑惑，语气如常，侧首看他。

　　“现在这么乱，他们说不定都跑光了，更别说对雄虫的什么特殊照顾。”

　　“如果医院不行，那就去政府办公大楼。政府办公楼不行，还有警察总局和维和部队。总不能这刚开始，一只两只都溜光了吧？”格斯没有上车，站在昆恩身边，语气严肃又嘲讽。

　　“你就这么想和我分开？”昆恩皱眉，被容貌修改器修饰过的面容上满是失落。

　　“不分开怎么办？”格斯看他，口气很凶。

　　“让雄虫受伤，还是曼奇家宝贝希少爷。不管是医疗费还是责任，我都承受不起。”他转过身，跨坐上来，一扭握把。

　　引擎轰鸣，轮胎碾过地上的破塑料袋，朝前猛地窜出。

　　昆恩趴在他的背上，沉默着闻了一会雌虫身上浓郁的汗臭味，突然开了口：“好吧，听你的。送我去政府大楼吧。”

　　“好。”

　　雌虫的回答被风吹到耳边，很简短，昆恩却从中听出了一股释然。

　　啊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脑袋耷拉下来，昆恩盯着格斯短袖的纹路，感受着熟悉的挫败和难受从胃底部滋生出来。他不想去政府大楼，也不想和格斯分开，可他也知道自己对现在的雌虫来说就是个累赘。

　　战争在洛特宁爆发，对他，和对格斯是完全不同的。他只是一个游客，但这里却是格斯的半个家乡。他的家人都在这里。他不可能跟着自己一走了之。

　　他只想着赶快和夏恩汇合，但对格斯来说，最重要的是首先确认家人的安全，并一家团聚。战争发生了。不论结果是是输是赢。家人总要在一起。

　　昆恩可以理解。因此当格斯说出那样的话时，他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接受了。这和每次家族有风吹草动，二哥罗安总是先把他安置起来是一个道理。

　　他帮不上什么忙。那起码不要拖后腿。乖乖地保证自己安全，就是他最大的贡献了。

　　洛特宁很危险。爆发战争前，他就只能在白天人最多的时候，在虫族移民区的繁华地带活动；战争爆发后，他最好是躲在有重重护卫的地方，和其他重要的雄虫待在一起，等待帝国的援军和安置。

　　刚从SA空港赶来这边的一路上，就发生了大大小小不少意外。都是格斯帮他的。他身上最重的伤就是胳膊划伤了一道子。格斯却因赶跑那些趁机起了坏心眼的雌虫，腿上还被扎了一刀呢。

　　还有之前，在悬浮车里，他们发生车祸，他被抱着没啥大事，格斯好像哪里流血了，具体伤在哪他问了，对方完全没回答……

　　昆恩闭上眼，恶心感再次袭来。耳边风声呼啸，车子颠簸不平，哭喊声哀嚎声总是刚刚过去就又有新的钻进来。

　　他不敢正眼看，怕看到无助的孩童趴在尸体上哭，或者被砸断腿的人请求帮助……他没有资格要求格斯因为他的不忍停下来给予帮助……因为他永远只是动动嘴皮子，而不用做出行动。

　　尘土漫进他的鼻孔，昆恩打了个喷嚏。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他伸手去抹。

　　前方有什么重物轰隆轰隆着狂奔而来。肆意爽乐的笑声、震天动地的音乐声和烟草、酒精气味混在一起，随风飘来。昆恩扭动脖颈，还想再看，格斯却忽然一个转向，将车子拐进了旁边半人高的玉米地。

　　玉米地和公路有一些高度差，车子一头栽进去，两虫摔倒在地，幸好有枯枝烂叶垫着，没受什么伤。

　　昆恩拨拉着头发上的土，正要开口，格斯从前面扭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嘘。”黑发雌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热气钻进耳孔，昆恩抖了一下，安静下来。

　　那些奔驰的黑影越来越近。两虫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去。

　　那是四五辆老式吉普车组成的车队。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坐在车顶和后面的露天车厢上，正在兴高采烈地大声嚷嚷着。他们都端着枪管，身上挂着子弹，看上去不是什么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