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音量稍微调高了一点——刚刚已经快气音了——继续说更安全的话题:“我那个世界距离诗词繁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现代基本已经完全没有写诗的氛围了,虽然时不时还能出一些现代诗,但很口水,严重缺乏意境。想在某一类文化作品中诞生优质品,通常都需要极为庞大的社会基础,文化说到底是服务于人的思想,如果大部分人根本不往那个领域想、构建不出庞大的基数,也就形不成用于筛选的金字塔,催生不出王者。”这话题应该不会得罪在场的爱诗者吧?应该只会引起他们关于生不逢时的叹息?
大叔:“我的世界距离诗词繁盛时代要近一些,只过去了五百多年,但也大势已去了。大家都更喜欢听情节曲折的白话故事。虽然诗里面其实也有故事,但以我浅薄的理解,诗太讲究韵味、点到为止,不如用大白话讲出来的故事受众多。”
我:“从古至今,故事是一直在讲的,讲的方式、传播的途径不断发生着变化,但大众对听故事的爱好却始终如一。虚构的故事、隔壁邻居的八卦、远方的逸闻……”
我:“虽然不是所有地方都如此,可确实有一些地方、时代,诗的名气更大是因为书写载体的制作工艺不成熟,人们只能在既贵又少的载体上书写,于是需要用尽量少的文字表达尽量多的意思,再加上复制、传播途径的稀缺,文字量越少才越利于让更多人知道。”
08235-触雷
我:“等到载体、复制手段、传播途径等都有了飞跃进步后,人们便更愿意让纸面上的内容与口语接近,以尽量降低读者的理解难度。这个时候的传播重点便不再是传播文字本身,而是能让文字内容第一时间抓住读者的注意力,且让看到的人能第一时间明白那些文字想要表达的含义。于是传播中便会有越来越多的冗长、错漏,文字、书本也就从需要仰望的珍贵知识载体变为了平平常常的空气。”
我:“跌下神坛,对部分人来说会很糟糕,但对多数人而言,会是全新的、能带来无数机会的开始。”
稍远些的地方,一个起身准备吟诗的女子往我这边瞥了一眼,然后才开口念出她的大作。那一眼虽然轻飘飘的,但以我讨人嫌多年的经验,我觉得她是瞪了我。
大叔印证了我的猜测,他手掌半捂着嘴说:“现在吟诗的这个,有一个顺风耳技能。我之前有一次来旁观诗会时以为专心念诗听诗的人都不会去听观众的声音,所以小声说了一些轻蔑的话,然后她就命令下人把我和与我说话的人赶了出去。要是这次我再被赶,就是第三次,然后我就会被彻底禁止再旁观诗会。”
我:“所以,我被你拖下水了?”
大叔:“你这次说得比我多多了。”
我:“不过我应该没有触雷?”
大叔:“我以丰富的被驱赶经验负责任地告诉你:不作诗、不听诗,只去说无关的话题,也算触雷,并不是只说羞辱诗的话才算。”
我:“我明明是分析了诗的没落原因,而且这个原因是在学术界得到了一定承认的。”
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男子走到我和大叔面前,态度友好地说:“二位可以换一个更宽敞的地方聊个尽兴。在这里不得不压低声音、遮遮掩掩,太委屈二位了。”
大叔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应该是:瞧,我说中了吧。
但你得意个啥?
那边,正经参加诗会的人赞叹着‘一树银妆惹尘埃’这句诗真是妙极,我看着他们面对的那棵叶子茂密又翠绿还夹杂着鲜花朵朵的树,实在找不到‘银’和‘尘埃’在哪里。
第2038章
08236-古典美
裴冰:“第一,人没说描写的是这棵树。”
裴空:“第二,即使描写的是这棵树,也不一定非要描写其现在的样子,人可以幻想其冬日的模样。”
但好像环圈圆没冬天啊。
裴悦:“可以是入环圈圆以前在其他地方看到的冬天嘛。他们也许是在忆苦思甜?”
但‘惹’这个字好像与‘忆苦’不搭边?
裴空:“行了吧你,较真得好像你突然对诗词有兴趣了似的。”
不,我只是想起了语文考试时的字义分析,比如‘窗帘为什么是蓝色而不是其他颜色的’。
裴冰:“那跟诗的关系是?”
类比一下嘛。
我无意破坏诗会核心们的心情,于是在被驱赶后,立刻便离开了会场。跟我一起进入诗会的小滚全过程一个字都没说,其实本不在被驱赶的范围内,但他还是选择了跟我走,而不是听陌生人说水平有限的诗。
我们走出去不远便遇到了甄礼奕,她笑着问我:“裴先生找到游戏线索了吗?”
嗯?我略微分析了一下她的意思,扭头问和我一起离开诗会且以后大概都不能再靠近环圈圆内诗会的大叔慈伞卿:“诗会里哪里适合埋线索?”
慈伞卿大叔显得比我更茫然:“诗句里?”
甄礼奕笑得更开心了的模样:“你问慈先生不行啦,诗相关的线索慈先生没有敏感度。”
慈伞卿嘴硬:“也不一定。如果那线索是放在诗及与诗密切相关的环境中特别突兀的东西里,我也许就能靠着同类感应把它发掘出来了。我这不就发掘了裴先生吗?”
……大叔你什么意思?
甄礼奕惋惜地看着我:“我也是没想到,裴先生这样衣着、气质、样貌都很具有古典美的人,居然对诗这么地……不是同类。”
衣着还好说,修真界衣服的款式,尤其是门派制服,上万年都大同小异,确实非常古,但样貌……一般说古典美人是指比较婉约的类型吧?还带点哀愁的那种?
08237-变相坐牢
裴简卓:“这个就太偏见了。任何时代,人性都没有太大差别,有多愁善感的,也有泼辣奔放的,你怎么能只因为别人早出生了几千年就剥夺了其火热的资格呢?”
……好吧,那就当我是古典美人吧。
我:“诗会里的线索看来我是无缘拿到了,你能透题直接告诉我吗?”
甄礼奕:“那是违规的哟。我最多只能告诉你,线索与一棵树相关。”
我:“树……落满雪的样子?”
甄礼奕:“不对。”
我:“挂满礼物的样子?”
甄礼奕:“也不对。”
我:“被大火烧焦的样子?”
甄礼奕:“不要想那么危险的事情嘛。你们在外面如何我们不管,但在环圈园内,请务必适应和平的画风。”
我:“允许不参与游戏吧?”
甄礼奕:“当然允许。游戏能成为游戏便代表着它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报名参与者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但如果只是想退出,则自然只看客人们的心情。”
慈伞卿大叔:“可如果不玩游戏,环圈园内的生活会显得很单调。毕竟总共就这么大的面积,长住人口也只这么几百号,且一个月也不一定会进来一个新客人,对外交流……虽然没有被完全禁止,但有很多限制,比如如果想打网络游戏,就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段内进行,单机游戏相对不限制时间,但不能频繁地与外界玩同一个游戏的同好交流。”
所以说,就等于坐牢嘛,只不过这牢房风景比较好。
当可选择的娱乐项目越少的时候,人们对每一个能选的项目便会特别看重。比如主世界在古代生产力低下、日常只能堪堪维持吃饱之时,节日、红白喜事等场合便会格外受欢迎,“有很多食物”这一显眼特征代表了喜庆本身;而在物质条件极大丰富、多数人天天都可以吃大餐、且大餐品种全部符合自己偏好的现代,那种必然伴随着很多人际往来的场合就经常还会被敌视。
我看着五黑给的技能串珠中‘对外交流’这个技能,说:“你们获取外界信息的耗能高到惊悚,向外界输送信息的耗能稍好一点,但依然大幅度高过‘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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