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咧着嘴笑,也未曾反驳,只给祂传了一道心念:“我们还是好好跟郁垒、神荼两个说话吧,像你方才那样是不成的。”
马面说祂“憨”,可牛头却是真的觉得,马面其实也没比祂强到哪里去。
马面横了祂一眼,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过身来直面郁垒、神荼两位门神。
“诶?你们这会儿竟是有空闲的么?”马面故作好奇地问,目光一时看看郁垒、神荼这两位,一时又看看那边厢的孟彰,意思无比明显,“我还以为,你们俩该是正忙着,不好分神的呢。”
郁垒也露出一个友好、亲近的笑容。
“这一点时间,我们还是有的。来来来,你我兄弟,也不多作客套了,便长话短说吧。”
坐在自家神道法域里的郁垒不过伸手往马面、牛头两位阴神的方向虚虚一拉,两位阴神的一点心念便被接引着出现在了郁垒的神道法域中。
尽管马面脸上还挂着笑容,可祂那瞳孔一转一转的……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位阴神已然是有些慌了。
“你,你要说什么?”
郁垒伸手一勾,马面的上半身便往祂的方向前倾过去。
“当然是要事。”郁垒脸色忽然一整,眼睛已经锁住了马面的双眼,“告诉我,马面,阿彰才刚刚完成突破,你就惦记着要到祂跟前去……是你发现什么了吗?”
马面原本脸上的异色尽数一扫而空。祂直视着郁垒的眼眸清明沉静,全不见方才时候溢于言表的骄横。
祂像是在盯着郁垒细看,又像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最后,这位阴神伸手将郁垒的脑袋往外推了推,拉开祂们两个间的距离。
郁垒也不坚持,顺着马面的力道放开了祂。
马面重新和牛头站到一处。
仅仅只有这样,这位阴神似乎还觉得不够,祂左右打量了一圈郁垒的神道法域,问:“你确定要在这里听我说?”
郁垒皱了皱眉头,跟神荼交换一个眼神,站起身在前方引路:“且跟我来吧。”
“等等。”马面又一次叫住了祂。
如果不是相处多年,郁垒自觉足够了解这位手足,祂怕是还要以为马面祂就是在找事。
“还有什么事?”祂问。
马面理所当然地道:“还有人没到呢。”
牛头看了看马面,又看了看郁垒,忽然想明白了。
“是,”祂嗡声道,“我们还得再等一等。”
还有人没到?谁?这会儿子孟彰那边的事情,还缺了谁?
但是不等祂询问马面和牛头,祂的神道法域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叩门也似的震动。
随着那动静一并映照在祂心神里的,还有两道祂也很熟悉的气机。
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咎。
怎地是祂们两个?
这样的疑问才刚刚从郁垒的心底生出,便又有一份答案随之而来。
为什么就不能是祂们两个?
牛头、马面、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咎,祂们四位都担着一份从阳世天地处接引亡灵的职责呢。
“难道阿彰接下来的修行,跟接引亡灵有关?”祂问马面。
马面失笑摇头:“当然不是。”
郁垒深深看祂一眼,扬手一招,将神道法域之外的两位无常又请了进来。
“又见面了啊……”白无常见了分站在两处的郁垒三个,面上当即就显出了一个笑容。
“是啊,”郁垒却是有些无奈,“要早知道此间还有你们两个的事情,方才时候我就该留你们的。”
黑无常范无咎摇头:“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都走吧,继续站在这里做什么。”
“无咎你说得在理。”郁垒反手一拍自己的脑袋,引着四位阴神往里走,“那我们就先进去吧。进去了再说。”
郁垒直接将四位阴神引到了烂桃树树荫下,在那里找了干净地方坐下。
“这里应该是没有问题了。”郁垒说道,随即一一看过马面、牛头、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咎,“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马面和白无常谢必安对视了一眼。
牛头和黑无常范无咎直接就被祂们两个给排除在外头了。
也对,祂们两个一个性情憨实,一个无比信服白无常谢必安,都是乐得将这些琐事丢出去的主儿。
“我来说?”白无常谢必安问道。
马面低低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郁垒的目光便落到了白无常谢必安身上。
“早先我们兄弟就曾有过定论,阿彰那曾经掌握的神职,可能跟我们一众兄弟手足都有所牵扯……”白无常谢必安斟酌了一下,先开口将旧事引出。
郁垒点头:“定论是有这样的定论,但到底是怎么样的牵扯和关联,早先时候我们谁都没能真正确定。怎么,现在你们是已经看出来了?”
白无常谢必安不急着点头或是摇头,祂又提起一件旧事。
“你还记得早前时候阿彰曾在一次交战之中,牵引过‘河’的烙印吗?”
郁垒扯了扯唇角。
祂怎么可能会忘记?
“难道是‘河’的烙印又出现了?”郁垒问,面上满是狐疑。
祂倒不是怀疑白无常诓骗祂,但孟彰突破时候,祂和神荼就守在孟彰身侧,可祂们俩却是谁都没有感应到“河”的出现。
……到底是祂和神荼两个出了问题,还是白无常谢必安这四个弄错了?
白无常谢必安叹了一口气,劝祂道:“你没留意到是正常的,因为这一次‘河’的气机真的太晦涩了,而且它似乎也在着意隐匿,不愿叫寻常人等察觉到它的踪迹,而阿彰突破时候周身气机暴动跃迁……”
“如此两厢修饰,能叫你们两个发现痕迹就叫奇怪呢。”
明白了个中的因由,郁垒稍稍松了口气。但一个问题才刚得到解决,下一个问题就又出现了。
“那你们又到底是为什么能够察觉的呢?”
白无常谢必安对着郁垒伸出手,向上的手掌稳稳拿住一道锁魂链。
锁魂链的神光暗沉,道蕴深敛,看着就是寻常普通的一道铁链罢了,可郁垒却不敢小瞧了它去。
开玩笑,这玩意儿看着寻常,但本质上却是白无常谢必安的伴生神器,跟祂和神荼手上的鬼门是等同的。祂怎么敢轻视?
郁垒眉头仍是紧蹙,不见舒展。
白无常谢必安索性就抬起另一只手来,屈起手指用指骨骨节轻叩锁魂链表面。
一声闷响中,锁魂链表面道蕴激荡,神光辉耀,隐隐透出些气息映照在郁垒的心神中。
“囚锁道蕴?!”郁垒低声惊呼。
阿彰跟“河”有着莫大的牵扯,甚至“河”的烙印很可能就在他身上,这不叫郁垒吃惊,可郁垒是真没想到,“河”居然也可能跟囚锁道则有关。
“怎么会?‘河’不是应该跟滋养、滋长相关的吗?怎么是……”这样的?
郁垒怔怔看着白无常谢必安,满眼不敢置信。
天空上的星河以星光为水,互相供养着星河中的星辰;人间处的长河更是在供养着沿河生活的生灵族群和文明。这两处大河尽管相有不同,源也不同,可本质都是一致的。怎地到了他们阴世天地里的“河”……
就平白生出了变故呢?
非但“河”一直不见踪影,现在还要告诉祂“河”可能不似祂们曾经所幻想过的样子?
就知道会是这样。
白无常谢必安同黑无常范无咎、马面、牛头三位对视了一眼,幽幽叹了一声。
“但这就是事实。”
或者说……
“还有什么?”不知是不是郁垒察觉到了白无常谢必安还有话没有说完,祂自己径自追问道。
白无常谢必安沉默着转了目光来看定这位门神。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