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原就想要将事情跟孟梧细说的,这会儿叫孟梧这么一问,他也就不再迟疑,将今日里遇到的那位老妪的事情都跟孟梧说道了一遍。
孟梧的脸色也很是凝重。
“那位大修给你的年礼如今还在你身上吗?”他问。
“在。”孟彰应了一声,将一个木匣子从袖袋里摸了出来,双手递送到孟梧面前。
孟梧将木匣子接了过去。
孟彰多看了孟梧的手一眼。那只拿着木匣子的手正泛着一层水亮的玉色光泽。
‘竟是这般的谨慎?’孟彰既觉得意外又不觉得意外,更多的却是认同和警惕。
连孟梧这等境界的大修,在接触到来历不明的未知之物时候,也是如此小心,始终保持警惕。他呢?
他如今也只是一个炼气入神阶段养神境界的小修士,他有什么仰仗能大大咧咧地待人处事?
还是得谨慎啊。
孟彰这样感叹着,也看着孟梧用另一只同样泛着玉色光泽的手将木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五官模糊的草干小人。
孟梧定睛打量了木匣子里的小人半饷,到底没敢伸手去接触那个草干小人。
孟彰观察着他的脸色,又小心打量了几回那草干小人,才问道:“高祖,可是这小人有什么不妥?”
孟梧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对于我来说,是很凶险不错,但你不是。”
孟彰很自然地在面上挂起了惊容:“那高祖你……”
孟梧摇头,说:“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他引着孟彰的目光去看他仍自泛着光泽的手,教导孟彰。
“你看,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触碰到这个咒物。而我周身的气机……”
孟梧将手中的草干小人往孟彰的方向挪了挪,让孟彰将这个草干小人看得更清晰一些。
“你是它的主人。你现在可有在他身上察觉到属于我的气机?”
孟彰果真仔细查看草干小人的情况,很快放松地摇头:“没有。”
“这草干小人身上,还没有摄入任何人的气机。”
“这不就是了?”孟梧先是笑了一下,很快又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重新将锻肃凝重展现出来,“往后阿彰你得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查看什么东西的时候,千万注意收摄自己的东西,莫要让人抓住了破绽,否则可能会出大问题。”
孟彰认真地点头。
孟梧将草干小人里里外外检查过,才将它重新还给孟彰。
孟彰小心地将草干小人接了过来,重新放回木匣子里。
“它真的可以用吗?”孟彰问。
孟梧点头:“可以用,不过……”
孟梧斟酌着用词,将情况跟孟彰分说得更明白。
“阿彰,你该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够做成的。尤其是似这等厉害的东西。”孟梧道,“这小人阿彰你可以正常使用,但在使用的同时,你也同样要支付代价。”
孟彰不惊不颤,问孟梧道:“高祖可知道孙儿想催动这草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孟梧叹了口气:“功德、气数,乃至是寿元等等一类的东西。”
孟梧扫了一眼孟彰手中那个木匣子,又道:“你对付的那个人修为、境界越是了得,你动用这草干小人时候需要支付的功德、气数等等东西就越是庞大。”
孟彰不觉得有什么,他甚至点头道:“正该是这个道理。”
也只有这样的使用条件,孟彰才敢用这个草干小人。
这天底下,不怕支付代价,就怕不需要支付代价。
不然,什么时候被这草干小人坑害了恐怕都不会知道。
“高祖,”孟彰将木匣子收起的时候,郑重地唤了孟梧一声,然后问,“高祖,你知道那位婆婆的根底吗?”
孟梧摇头,面色更显凝重:“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物,但是……”
他的视线落在孟彰藏着木匣子的袖袋处。
“似这样的手段着实可怕。而且,倘若不是她自己站出来,只怕我孟氏到最后都不会知道在安阳郡侧旁的长宁镇里,还藏着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物。”
孟彰没有说话。
他能理解孟梧的打击。
原本以为安阳郡真就是孟氏的地盘,认为安阳郡的一切都在他们孟氏的掌握之中,谁成想,真就有一尊恐怖人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着!
这如何不让孟梧觉得挫败?
但孟彰理解归理解,却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他索性就保持了沉默,等孟梧自己缓和心情。
孟梧也不是那种会放任自己沉浸在某种情绪里的人。
他很快收拾情绪,对孟彰道:“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大修对阿彰你、对我们孟氏都没什么恶意,否则,只怕阿彰你这趟出去就凶险了。”
“不行,”孟梧看他,“接下来你不能再在外头走动了,就跟在我身边吧,哪儿都别去。”
纵然早就有了相关的心理准备,但等到孟彰真听见孟梧这话的时候,孟彰还是有些急:“高祖,你也说她对我、对我孟氏没有什么恶意,我应该可以……”
孟梧都不等他将话说完,直接就摇头:“不行。”
孟彰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孟梧却道:“这次算侥幸,但下一次呢?下一次谁能保证你遇上的都是似这样对你、对我们孟氏还有些好感的大修?”
“如果真叫你撞见了那些心黑手黑的家伙,你待要怎么办?”孟梧问,“你难道要将自己送上门去吗?!”
孟彰张了张嘴,最后只说道:“但谁又能保证,在这安阳郡中,再不会有似那婆婆一样的人物了呢?”
孟梧一时无话。
孟彰又道:“我孟氏,真的已经将安阳郡收拢在我们手里了吗?我孟氏,真的能冠以安阳的头衔吗?”
孟梧沉默半饷,缓缓道:“我会再遣人往各处走一趟。但不会是你。”
孟梧抬眼,看定了孟彰:“不能是你,阿彰。”
孟彰就是他们安阳孟氏的未来。就算整个安阳孟氏都被折腾散架了,只要孟彰还在,只要孟彰还能够成长,他们安阳孟氏就还有未来,就还有希望。
所以,不能是孟彰。
孟彰默然良久,最后也只能确认似地问:“高祖,我孟氏真的会叫人整个安阳郡都行走过一遍吗?”
孟梧郑重地、像是在和孟彰做保证一样道:“会。”
他们孟氏既然有意要清点整个安阳郡,那自然是安阳郡各处都会走上一趟。没得留下一处或者几处地界的道理。
孟彰又问:“负责去行走安阳郡各地的那些人,态度都会温和客气?”
孟梧又道:“会。”
有孟彰今日的遭遇在前,那些负责行走安阳郡各处的人也不会不态度温和客气。
谁知道在哪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哪个看似寻常普通的小人物,会是个伸伸手指头就能够将人压死的恐怖人物呢?
但凡那些人还想要活命,他们就该知道什么样的待人处事态度才是最好的。
孟彰再问:“贸然上门去打扰,可会有年礼赠予主家?”
孟梧仍是点头,回答道:“会。”
新年初始,素未平生的陌生人找上门去,怎么能没有拜年的年礼?
再者说,如果真叫他们遇上了似今日孟彰所见那老妪一样的人物,有这份客气的年礼在前,也算是先跟人表明了他们孟氏的态度。这份年礼,当然也该有。
反正这些年礼对寻常人家来说很是丰富,但于他们自家而言却不过是些杂物罢了,纵然人数庞大又如何,他们安阳孟氏拿得出来。
最最重要的是,即便撇开了这上头的种种利弊权衡不提,只这样一份年礼送赠出去以后会收获的人心,就足够抵得上他们支出的那点子东西了。
可以说,他们孟氏这一趟虽然有些突兀又无趣,但对于他们孟氏而言,却是怎么看怎么赚大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