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吝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八爷便无需兜圈子了。”
云禩点点头,道:“既然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爷想问问你,七彩的梅花鹿,是真的么?”
渊吝眯了眯眼睛,瞬间陷入了沉默。
在狩猎之时,渊吝突然找到云禩,说是看到了七彩的梅花里,想请云禩过去看看究竟,那时候云禩的读心术凑巧升级成功,因而看到了刺客的文字泡,如果不是这样,云禩已经跟着渊吝去看梅花鹿,太子这会子怕已然遇刺。
现在想想看,渊吝十足可疑。
“这个时机太凑巧了,”云禩笑道:“这个世上,的确存在这很多凑巧之事儿,但是我从不相信这样的事儿能发生在我的身边。”
云禩如此肯定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缘故,当然是读心术了,现在渊吝的头顶上,明晃晃写着【我知情】,两厢一加,渊吝绝对拖不开干系。
云禩笑道:“怎么,庶吉士,现在还不肯承认么?”
渊吝眯了眯眼目,道:“恕奴才不知八爷在说甚么,八爷兴许是误会了。”
云禩笑道:“看来庶吉士是打死不想承认了?承认……你起码是太子遇刺的知情人。”
渊吝浑身一震,但很快稳定下来,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握拳,挺直了脊背,身上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
渊吝以前是个习武之人,如今虽然残废了,不能再上战场,但他的身子板儿摆在那里,肌肉绷紧戒备之时,仿佛一头伺机猎食的野兽。
云禩却不在意,还有后话:“你虽是知情人,但应该和他们不是一拨的。”
知情人。
他们……
而不是单数的他。
云禩似乎话中有话。
渊吝的脸色更加肃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沉默仿佛是泥沼,让他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云禩不需要他开口,也没想然他开口,自顾自的分析道:“我之所以说你们不是一拨的,是因着我认识的庶吉士,是一个清高之人。”
渊吝终于动了,他的表情有些微妙,那是松动,若要说,就好像马卡龙上面的裂痕,起初并不明显,经过烤制,一点点龟裂开来。
渊吝自嘲一笑,道:“八爷如何得知,渊吝是清高之人?渊吝乃庶子出身,又是小小的庶吉士,哪来的清高本领?再者,怕是八爷也听兄长说了罢?渊吝此人最喜搬弄是非,构陷谗言,为了向上爬,几乎是不择手段,何来清高一说呢?”
云禩笑了笑,道:“莲花总是从淤泥中生出来的,不是么?”
云禩说到这里,眯起眼目,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思考,更像是在感叹自己:“人生在世,哪里还不是沼泽淤泥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在淤泥中行走,寸步难行,也容易迷失了方向,尤其……”是只有一只眼睛的人。
这个世界,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太艰难了,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艰难苦恨,云禩很庆幸,自己还有一只眼睛,能在这闭塞的淤泥中,看清楚方向。
云禩眯着眼睛凝视着渊吝,道:“可以彷徨,但不要走错方向。”
渊吝没有立刻说话。
云禩又道:“若不是清高之人,又怎会挣扎呢?若不是清高之人,如今的庶吉士早已同流合污,又何必被我看出端倪呢?”
是了,七彩的梅花鹿,这简直是多此一举。
云禩笑了笑,道:“我明白,庶吉士跌入泥沼,痛恨每一个人的感觉。”
渊吝一心报效,征战沙场,却变成了残疾,在他最需要旁人帮助的时候,却听到了最绝望的嘲笑,嘲笑他是庶子,死不死也并非那么重要。
只有往上爬,出人头地,站在顶峰,旁人才能看得到自己,所以要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包括他曾经那么崇拜,那么敬重的大哥。
但渊吝有时候也会彷徨,回头看过去,自己走过的泥泞还是泥泞,反而因着自己的急功近利,变得更加泥泞不堪,那时候他已经无法折返,找不到一条干净的路。
云禩看懂了渊吝眼中的迷茫,他伸出手来,对着渊吝张开掌心,道:“既然觉得迷茫,就该被别人拉一把,只要你伸手。”
渊吝盯着云禩的掌心,没有说话,没有动。
云禩的皮肤偏白,看得出来,是经年养尊处优的肤色,掌心只有一些小小的茧子,五指修长,骨节明显,指节地方并没有发黑沉淀,那只手完美无瑕,找不出一点子缺点。
渊吝便这样静静的看着云禩,云禩笑了一声,道:“我若是你,会立刻伸手,不是所有人,在最绝望的时候,都会有人肯拉他一把的。”
起码,云禩便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在他最绝望,因着左眼的失明,一半的世界都昏暗下来的时候,父亲还是喝酒看球,整日里骂骂咧咧;母亲还是忙于工作,只会嘴里答应忙完工作就做一个好妈妈。而小小的云禩呢,只能抱着膝盖,蜷缩在半个黑暗的世界里,期望着有人能伸手拉他一把。
渊吝的眼神深沉,眸光不停的波动着,紧紧盯着云禩的手掌,他的眼神虽然冰冷,却像是一个漩涡,越来越疯狂热烈。
啪!
渊吝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云禩的手掌。
云禩笑了起来,唇角扬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好似他早就料到渊吝会“倒戈”自己一般。
也好像……
他拉住的那只手,是小时候的自己一般。
若是拉住了这只手,就仿佛是在救赎昔日里的自己……
“说说罢,”云禩将马卡龙推过去,道:“边食边说,吃甜食有助于心情愉悦。”
渊吝低头看着马卡龙,轻声道:“该从何处说起?”
云禩道:“从你是罗卜藏丹津与策凌敦多布的细作开始说起。”
……
云禩从渊吝的帐幕中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抱臂站在不远处的四爷胤禛,四爷仿佛门神一般杵着。
云禩抬步走过去,四爷并没有动弹,站在原地看着云禩,等他走得近了,低头看了一眼云禩手中的盒子。
——空了。
马卡龙都食光了。
四爷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一点子失望也没有。但此时此刻,四爷头上的小表情正躺在地上,踢着小短腿儿,不断的打滚儿哭泣着。
云禩:“……”
云禩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读心术的小表情,咳嗽了一声,道:“四哥在这儿?”
四爷冷淡的道:“看看八爷有没有本事降住庶吉士。”
其实胤禛是有些担心云禩,虽说谈心人多不合适,但那渊吝好歹以前是上过战场的,虽现在残废了,但到底曾经是练家子,胤禛怕他狗急跳墙,云禩一个人应付不来。
说到底,都是好感度的错。左右四爷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自己是被贴了一张情有独钟卡,又被贴了一张万人迷卡,好感度被迫飙升,这才关心云禩的安危,并非因为甚么旁的。
云禩笑了笑,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好感度高了,太子都变成了“绕指柔”,便宜四哥的好感度也快接近100了,以后甚么九龙夺嫡,云禩觉得,能免则免,大家和和气气的吃吃饭,喝喝小酒,种种草莓,割割韭菜,不是挺好的,何必打打杀杀费心费力呢?
胤禛道:“有收获了?”
云禩点点头:“大收获。贼心不死,接下来怕是还会有异动。”
胤禛简练的道:“该如何是好?”
云禩也简练的的道:“将计就计。”
等云禩稍微好了一些,罗卜藏丹津就来款留他们,请他们逗留一些时日,参加自己父亲,也就是和硕亲王的寿宴。
和硕亲王这些日子身体不好,自从去年从京城拜见回来,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病了一场,加之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这会子还缠绵病榻呢,所以这次的寿宴打算大办,也好冲冲喜气。
亲王世子道:“若是太子公主,还有各位爷都能参加家父的寿宴,那是何种的喜气啊!家父必能立刻痊愈,生龙活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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