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苏勒被嵇曾筠的歪理气得干瞪眼睛,但没有法子,当即一皱眉,袖袍发出“哗啦!”一声,竟一把纳住了仆役挥来的拳头。
没成想斯文俊气的天文生竟还会武艺,拧住那仆役的手臂,借力向后一推。
嘭!仆役狠狠摔在地上,他人高马大的,竟被一个文弱书生给打了,气的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大喊:“来人啊!护院呢!护院!”
踏踏踏踏!脚步声围拢而来,仆役一招呼,许多彪形壮汉抄着家伙便跑了过来,将他们铁桶一般围起来。
“是你们?!”
云禩一看,冤家路窄,真是巧了,便是刚才去收义女的那几个壮汉仆役,看来的确是找对了地儿。
“好家伙!”壮汉手中抄着家伙,他们人多势众,又是自己的地头,胆子也跟着壮起来,指着云禩的鼻子破口大骂:“原是你这个不知死了爹还是娘的晦气书生!”
“呵……”云禩听他这般辱骂自己,非但不生气,还悠闲的轻笑了一声,一个“不小心”,碰了一下身畔的四爷胤禛。
胤禛腰上的“玉佩”喀啦应声掉在地上。
云禩施施然弯腰将“玉佩”捡起来,甚么玉佩,那掉在地上的物件儿根本不是玉佩,而是一方……青白玉鎏金令牌!
云禩手执令牌,轻柔而做作的掸了掸,修长的食指点了点令牌上阳刻的两方大字,笑着道:“你可识字?”
仆役们不知那是何物,顺着云禩手指的方向念出声来:“圣——旨?”
“圣旨?”
“圣、圣旨?”
云禩手执令牌,分明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儿,气质却陡然不一样了,唇角斜斜的一挑,笑道:“狗眼看人低的蠢才,你方才说甚么?‘不知是死了爹还是娘的晦气书生’?你可知家父是何人?”
仆役们看到青白玉鎏金令牌,神色已经不比方才,一溜儿的开始打飐儿,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捅了马蜂窝。
他们回答不上来,云禩也没想让他们回答,反而是四爷胤禛,冷笑一记,凉凉的道:“八贝勒的父尊,自是当今圣上。”
“八……贝勒?”
“圣、圣上?!”
方才还嚣张的仆役愣是变成了口吃,一个个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人话儿也说不出。
云禩的笑容越发温柔亲和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第二次发问:“哦?即是如此,四哥你可知,辱骂当今圣上是甚么罪?”
四爷胤禛十足配合,开启了双打模式,薄情的双唇轻启,低沉阴鸷的嗓音只吐出一个字儿……
“死。”
第23章
“死。”
咕咚——
胤禛一个字儿落地,杨河台家的仆役傻了眼,竟是双膝一软,眼目无神,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何人喧闹!”
有人闻声从宅子里走了出来,一男一女,男子四五十岁年纪,看着打扮像是老爷,不用说了,必然是杨河台本人无疑。
那女子年纪不到二十,也就十七八左右,扶着杨河台走出来,与杨河台生得有些许相似,应是杨河台的女儿。
杨河台呵斥的走出来,打眼一看,正好与云禩手中的青白玉鎏金令牌一对,先是怔愣,紧跟着整个人触电一般筛糠,不由分说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身边的女子道:“女儿,快!快跪下!”
云禩幽幽一笑,道:“杨河台,你倒是识货。”
“不知钦差大臣到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杨河台跪在地上,咚咚磕了两个响头。
“甚么钦差!”老九胤禟道:“睁大你的招子仔细看看!”
不是钦差,却比钦差说话还有分量……
杨河台跪在地上,心虚的厉害,又是一连串儿咚咚咚的磕头。
云禩摆弄着手中的令牌,挑眉道:“杨河台,何故行此大礼呢?”
杨河台颤巍巍的道:“奴才……奴才……该死!”
“你也知道自己该死?”云禩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温柔的轻笑可把杨河台吓得不轻,脸色惨白,一个劲儿的流汗,立刻改口道:“奴才……奴才知错了!饶命啊!饶命啊!”
胤禛眯着眼目,语气冰冷:“知错?你错在何处?”
好一道送命题!云禩不由多看了一眼胤禛,四爷果然便是四爷,小情侣吵架的送命题,竟被四爷活用到了此等大场面儿上。
让杨河台自己说自己错在何处,往小了说,避重就轻,四爷能绕过他?往大了说,但若是说到了旁人不知情的内幕,岂不是自掘坟墓?
杨河台抬起袖袍擦了擦额头上滚下来的冷汗:“奴才……奴才知情不报,耽误……耽误了浑河灾情。”
“还有。”
“还……还有?”杨河台眼珠子乱转,道:“对,还有,奴才的仆役冲撞各位皇子大驾,该死!该死!”
“饶命啊!”
“大人,饶命啊!”
“小的们不知情,不知情,再也不敢了。”
那些仆役们一听,立刻咚咚咚开始磕头,生怕自己磕头磕的不响亮被怪罪了去。
“还有。”胤禛“不依不饶”的道。
“还……”杨河台跪在地上,挤牙膏一般道:“奴才……”
“怎么?”胤禛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河道总督:“还要我给你提个醒儿?”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还有……”
“别拐弯抹角了,”胤禛道:“捡重点说,便说说河台大人是如何纵容闸夫阻运,又是如何强迫百姓捐款,十成十的款银是如何变成了六成的假银子。”
杨河台直接五体投地扑在地上,大喊着:“四爷!四爷明鉴!奴才……四爷您说的这些个,奴才真的不知情啊!当真不知请!”
“你不知情?”胤禛冷声呵斥:“到了如今,你还打算鱼目混珠,蒙混过关么?”
杨河台急得满面通红:“不敢欺瞒四爷,奴才真真儿不知情,闸夫……闸夫与奴才虽沾亲带故,但奴才从未教唆闸夫为非作歹啊!奴才虽不是个好官,但……但胆子不大,更不敢克扣捐款,请各位爷明鉴!明鉴啊!”
杨河台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那模样儿真的浑似被胤禛吓破了胆子。
杨河台的女儿也连连磕头,哭得梨花带雨,求请道:“各位大人,家父字字肺腑,不敢欺骗啊!浑河遭灾,家父的确……的确知情未报,那是因着灾情起初并不严重,家父不敢上报,掏空了自己个儿的积蓄来堵灾洪,哪知……哪知后来连天大雨,灾情不得控制,这才……”
云禩轻柔的道:“这么说,还是我们四哥的不是?苛责了你去,你倒是委屈了。”
云禩和胤禛,一个温润如三月春风,一个凛冽如料峭冰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虽没有提前准备,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杨河台听到云禩的“温柔软语”,却吓得面如人色:“奴才不敢!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奴才不委屈。”
胤禛冷笑道:“你既不认,也罢。将闸夫带来,你二人当面对质。”
“是是,”杨河台道:“奴才这就叫人去带闸夫来。”
胤禛还有后话:“还有,把赈灾捐款的名目账簿拿来,我一条条亲自过目。”
“是是!”杨河台倒是没有打磕巴,连连点头,道:“马上!奴才马上便把账目取来,请各位爷稍待。”
杨河台说罢,对女儿道:“兰儿,还不快去,为各位大人导路下榻。”
“是,父亲。”
真真儿是巧了,那杨河台的女儿杨氏,闺名也唤作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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