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外国教授说,“我想问问,你才20岁,你考虑继续读书吗,我们的学校很漂亮,宿舍也好,科研团队世界顶尖,可以给你科研基金和奖学金。”
张教授:“……”
这老外够缺德,搁他眼皮底下挖他的学生呢。
张教授伸手,想拔这外国教授的话筒线。
“抱歉。”林思渡礼貌拒绝,“感谢赏识,但我现阶段对理论兴趣不大,更想做一些实用性的东西。”
他正说着话,小房间的外面似乎有人影晃过,接着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林思渡应付了几句,挂断了会议那边的视频通话,从内敲了敲房间门。
他敲了好久,走廊上没有回应。
手机电量仅剩2%,似乎是拍卖会的员工拉了电闸,房间变得昏暗,手机的信号瞬间只剩一格,电话拨不出去。
这里似乎是员工使用的更衣间,面积小,只放了桌椅和衣柜。
林思渡盯着紧闭的门,神情有些木然。
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说得好听些是不近人情,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没有眼力见,没有什么人际网,他偏好游离在吵嚷之外,似乎总遇见这样的事情。
初中的时候,家里出事,同学找理由欺负他,把他推进体育课的器材室,关了一整节课。
大学时也是,因为游泳课不及格,他被老师要求留下练习,结果被锁在了游泳馆里,那次纪枫刚好在附近,打了电话喊人,又在门外陪他,坐到大半夜,直到管理游泳馆的老师回来开门。
这次又是这样。
他几乎能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平静和冷淡去漠视这些了。
顾淮憋着一通火没处撒,也没走远,只是退了定好的餐厅和花,在车上坐了两个小时,愣是没看到林思渡下来。
这个时间,林思渡应该自己离开去吃晚饭了吧。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忽然有点泄气。
在很久以前,从他有能力从顾家独立出来养活自己开始,所有他喜欢的东西都可以用钱买到,那时他狂得目中无人,觉得凡是喜欢,都能收入囊中。
林思渡是买不到的。
他有千百种方法能去拿捏林思渡,他选了最温和的一种,林思渡并不领情。
顾淮把手搭在车钥匙上,正要走,有几人路过了他车边,其中一人身材走样,矮胖的背影一看就是今天被坑了一大笔的金老板,顾淮把车窗开了条小缝,想从别人的痛苦上找点快乐。
结果刚好就听见金向荣那得意洋洋的嗓音。
“老子动不了顾淮,还动不了他身边的人吗?”金老板说,“我托了人,把顾淮身边那小孩关休息室了,馆内都下班了,黑灯瞎火的,信号也屏蔽了,整整他我还是行的。”
他哼了声,言语放肆:“顾家小崽子人不怎么样,眼光却是真的好,和那小孩一样漂亮的不是找不到,可是那眼神,那股子读过点书的清纯劲和高傲,跟白天鹅似的,真少见啊,要是我……”
顾淮压在方向盘上的手深深使力,手背显现出骨骼的轮廓,青筋骤起,一道长而高亢的鸣笛声在地库内响起,接着一辆红色保时捷911与金老板的手肘擦肩而过,驶向电梯口。金老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肘被擦伤,连连喘气。
林思渡坐在昏暗的小房间里,手机没有电,周围没有光,断电之后空调停止运转,空气有点闷,这让他有点恹恹的,周围物体的轮廓很模糊,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因为贫血在头晕。
距离小房间的门关上,似乎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没有吃晚饭,手上唯一拿着的,只有顾淮给他的胡萝卜汁。
要是别人被关在小房间里大概就是懊恼一阵子或者受点惊吓,可是林思渡不行,他有时候挺讨厌自己这副身体,总是给他附加别人没有的难受。
他想起大学时的那个晚上,手忙脚乱的纪枫打电话叫人,又隔着一道门陪他说话。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趴着的林思渡有些困倦地抬头,半梦半醒地想,这人是不是也可以停下,在门外边,陪他说上几句话。
“顾先生,这是电子锁,我同事去拿门卡,大概要40……不,30分钟!顾……”
一声巨响,顾淮抬脚把木门给踹了。
手电筒的光照进了房间里,林思渡伸手挡了一下,从指缝透出的光亮里看见了男人高大硬朗的轮廓。
“这门不用我赔吧?”顾淮扯着不讲理的声音问,“这么脆,要什么电子卡。”
值夜班的工作人员吓坏了,没检查清楚就断电确实是他们不对,他不敢和顾淮叫板。
林思渡认准了开门需要找钥匙的理,没见过这种粗暴原始的破门方式,电子锁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顾淮确实,是游离在规则之外的人。
“林思渡。”顾淮扯着衣领把人拎起来,戏谑无礼地说,“我给你定了那么贵的酒店,不是让你在这里趴着打瞌睡的,我们回去睡,听到没?”
林思渡有点恍惚地被顾淮拎上车,依稀记得两个小时前的那通电话里,顾淮吼他的时候,听起来像是想要老死不相往来。
但他顾不上想这个,顾淮显然是还在生气,心里压着火,车窗里流入的风吹得他有些头疼,眼睛也是红的。
“谢谢。”林思渡说。
顾淮把车飙得更快了。
“你其实可以等钥匙……”林思渡说。
顾淮哼了声,没理他。于是林思渡看向车窗外,扯了一下勒得他喘不过气的安全带。
两句话,他的极限了。
顾淮不说话,那他也没话了。
“我就这脾气。”顾淮扭头说,“我等不及。”
第19章 今天想为难你
顾淮的语气生硬,声线压得极低,其间还带着点戏谑和挑衅,让林思渡想起,他第一次在鉴定机构时见到顾淮时,对方带给他的压力。
林思渡咳嗽了几声,忍着头疼,把口罩重新戴好后闭上了眼睛,枕着车座上的靠枕,把脸转向顾淮看不见的方向。
“怎么?”顾淮余光瞥见了他的小动作,“又看不惯我了?”
“没有。”林思渡紧闭着眼睛,“……谢谢。”
顾淮还记恨着金老板,几股负面感情冲上头,对林思渡的态度说不上好。刚到宾馆楼下,顾淮就停车摔上车门,安全带自动弹开,扣着林思渡的肩膀把人从车内拎了出来。
林思渡正晕车,下车时脚步踉跄了一下,眼神发虚,被顾淮拦腰搂住,他挣动,避开了顾淮的手。
“要不要去医院?”顾淮在他的耳边问。
林思渡摇头,五指搭在顾淮的手臂上,撑着自己站好:“我没事。”
他不想去医院,不想再麻烦顾淮,也不想顾淮因此跟他产生更多的联系。
顾淮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强求,领着他往楼上的房间走。
林思渡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拿出房卡要开门,顾淮先一步掰开他五指,从他手中拿走了房卡,在银色的门锁上贴了一下,另一只手的手指抵着他的后腰,把他给推了进去。
林思渡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他回头看顾淮,搭在身侧细白五指收起,顾淮站在门前的灯光下,挑眉看他,那张天生的笑颜随时挂着点不经意的弧度,眼睛却凌厉得很。
“看什么呢?”顾淮说,“这房间是我订的,我不能来?”
林思渡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反驳,静静地垂下眼睛,不和顾淮正面冲突,只是做无声的对抗。
“那么有本事,跟我一板一眼的,被人关小房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大声点呼救呢?”顾淮讥讽。
林思渡背对着光源,五官都藏在阴影里,声音如霜雪飘落,一字一顿:“对不起。”
“得了吧。”顾淮嘲道,“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顾老板不扣你工资,也不打你的小报告,是金向荣那孙子自己吃了亏,不敢正面找我报复,就找上了你。”
林思渡微怔,细想当时的情况,好像的确如顾淮所说,不是简单的馆内工作失误。难怪顾淮刚才回去的时候发了那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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