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心知肚明白柠没那么细心还会给他留门,估摸着是起来放水忘记关灯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弯唇笑了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那间不大的出租屋现在也多了些人气。
早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秦远悄声开了门,裹挟着一身的凉意进门换鞋。
再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从厨房倒水出来的白柠,一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
“卧槽,你吓我一跳,怎么还没睡觉?”
白柠抿着唇看了一眼秦远,没有说话,捧着水杯走到房间里唯一一张桌子旁,坐下。
桌面上摊着一堆展开的课本,秦远将外套脱了,抬手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凑近了去看,发现语数外以及三个副科一个不落,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每本书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翻阅过的痕迹。
秦远看了看抱着头和课本深情对视,但知识明显没进脑子的白柠,秒懂这是学校安排了突击考试,某个旷课多日的学生在临时抱佛脚。
这时候去打扰人纯属找骂,秦远识趣得很没有多问,越过白柠,随意的躺在沙发床的枕头上。
客厅的灯亮着,秦远也没有办法睡觉,只能被迫陪着白小少爷挑灯夜读,静了音的消消乐实在是不好玩,秦远翻身坐起来,从茶几上找到一根烟咬在嘴里。
不知道是打火机的声音太大,还是白小少爷心不静,秦远还没滑两下,就被凶狠的瞪了一眼,只能无辜的举了举双手,卑微到极致地道:“我错了,少爷,打扰您学习了,您继续,继续。”
上次翻开课本还是上次,那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体认识白柠,但奈何白柠不认识它们,大眼瞪小眼了这么一个晚上,换了好几本书,白柠主打的就是一个从开始到放弃。
被霸占了卧室,现在还要被迫陪熬夜的秦远撑着胳膊看着白柠在半个小时内叹了第一百零八口气,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就算熬鹰也没这么个熬法,为了自己的睡眠,秦远缓缓开口:“不是我说… …”
白柠闻声转过头来,没了刚才的精神头,一双杏仁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看着可怜得很。
秦远闭了闭眼,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家长们为什么总说学生累,这分明就是精神上的摧残,他接着刚才的湖继续说:“不是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明天就考试,这么学… …”
秦远不想打击白柠,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的结果也是改变不了的呢?”
“态度,决定一切,我命由我不由天,万一文曲星被我感动了呢?”
秦远的话不仅没有让白柠认清现实,反而激起了这位不服输同志的斗志。
劝人去睡觉的话在嘴里转了两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远,帮我找个红布条,我要系在头上,彰显我奋发向上的决心。”白柠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
秦远对这种青春期刚过未过的中二行为简直无法直视,但还是在白柠期待的眼神里站起身走进卧室,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条两指宽的红色绸带,时间太久,已经记不清是用来捆扎什么的了。
白柠倒是很喜欢,用黑色的碳素笔,横七竖八的写了两个字在上面,秦远盯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是“奋斗”,在白柠求表扬的目光下违心的竖了根大拇指,以示激励。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墙上的机械表时针已经走过数字二,白柠现在是疲惫和亢奋的结合状态,一时半会是睡不了了,秦远叹了一口气,从柜子的角落里翻出许久不用的眼罩遮在眼睛上,只露出笔挺的鼻梁,和浅色的薄唇,侧躺着背过光,勉强能睡上那么一会儿。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白柠手里握着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而人就那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不时的还咋么咋么嘴 ,虽然屋子里不算冷,但这么别扭着睡还是会不舒服。
秦远在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以为自己睡眠着想的理由起身将人拦腰抱起送回了卧室,并顺手之劳的将被子盖好,这才关了灯继续自己刚才的梦。
第40章 讲义气
这样奋发图强的日子持续了三天,秦远就这么陪了三天,本来就困,酒吧里昏昏暗暗的环境,更是让人昏昏欲睡,只能点了烟提神,将自己藏在收银台后,实在是不想说话。
“这是你今天第几根了?”
萧辰送了酒回来,将托盘擦了两下塞进柜台里。
秦远抬手晃了晃已经空掉的烟盒,径直扔进萧辰旁边的垃圾桶里,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一盒。”
“你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不怪萧辰担心,秦远自制力一向很好,每天保持三分之一包的频率消耗着烟草制品,上次这么一天一盒的状态还是因为店因为某些原因被封的时候。
“失什么恋?”
工作日的晚上,酒吧的生意并不是很火爆,见人少了,台上的驻唱换了民谣,总算不那么折磨耳朵了。
“这不陪家里那个小崽子学习呢么?点灯熬油的,我睡也睡不踏实。”
秦远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过了十一点,再往后进店的人要比出店的人少,萧辰在这足够应付得来,扯了扯衣服袖子,踩着椅子腿站起来,朝着萧辰扬了扬下巴。
“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做的小饼干还有吧?”
“你干什么?”萧辰如临大敌伸手将柜子底下的小盒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这可是他用来哄人开心的,虽然秦远没有女朋友,可是他有啊。
秦远倒也不想动用武力,只是朝着萧辰摊开手心,“我不多要,回去给白柠当零食。”
“你去商店买一包不就得了。”
“没你做的好吃。”
这话哄得萧辰高兴,揭开盖子,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够了几块提子奶酥放在秦远手心里,“只能给你这些,剩下的我要送人。”
“嗯。”秦远倒也没再说什么,将捏在手里的手机塞进口袋里,转身作势要走。
萧辰见人没有再要的意思,也便放下心来,将包装盒打开,想要数数里面还剩多少。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伸到萧辰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盒子带饼干的扫荡一空。
而这个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秦远,临走还不忘虚情假意的道了声谢。
等萧辰反应过来时,面前连饼干渣都没有了。
“秦远!卧槽你大爷!”
怒吼从酒吧传出,但秦远已经听不见了。
客厅的灯依旧亮着,但却没有看见人,往常这个时候,白柠应该是顶着那歪歪扭扭的红绸带在题海的壕沟里扔骰子猜答案,今天却反常的早早进了卧室。
餐桌兼顾书桌,上面依旧大敞四开的摆着几本书,而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张英语卷子,可谓是万里江山一片红,二十个完形填空,打对勾的地方只有一处,看样子还是用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段选最短蒙对的。
很显然,白柠这头悬梁锥刺股了三天,不仅没有成效,反而适得其反了,可想而知,当事人一定是失望至极,才会选择用睡觉来麻痹自己。
秦远望了望紧闭的卧室门,最后还是打算慰问一下小朋友的身心健康。
而在看见白柠后,秦远将想了半天的,类似于:“一张卷子,不足以让你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因为一张卷子寻死觅活算不得英雄好汉。”
“一张卷子决定不了你的人生。”
之类的鸡汤套话默默咽了回去。
之前秦远猜测白柠的状态应该是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可是坐在床上,抱着猫,脸上挂着又激动又兴奋笑容的少年是哪里来的。
白柠这是受的刺激太大了。直接疯了?
秦远想着,手已经伸了过去,手背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又贴在白柠的额头上。
也不烧啊……
白柠不知道秦远在想些什么,但他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不怕秦远说,将秦远搭在自己头上的手拍掉,迫不及待的道,“秦远秦远,我跟你说,我感觉你昨天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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