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精。”周景池不自主念出声,又摇摇头。
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是,没什么道德立场去责怪别人。
重新洗漱走回卧室,月光越来越亮,给周景池一种傍晚的错觉,窗帘落了一个缝隙,长条的光照到床上,赵观棋翻了个身。
周景池掀开被子,缩进去,往另一边靠。
闭着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头微微埋低,枕头被抛弃,他贴在赵观棋背上听声音。
太慢了,比撒谎和瞒人的时候慢一百倍。
睡衣换过款式,棉麻的触感不甚柔软但却十分留香,还是那一款便宜货,周景池轻笑出声,手从被子里抱住赵观棋。
赵观棋没睁眼,却握住他的手。
“我许的最后一个愿望......可能真的要实现了。”他在赵观棋的脊背后,悄声说,“不过还好,前两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从未设想的方式,从未设想的缘由,老天爷是出题的天才,他走了这么久,和第一面觉得是疯子的人接吻,抚摸,发生关系。到现在,却要当个爱人面前的匹诺曹,当个老天爷面前的差等生。
月色朦胧,天光掩色,月光毫无知觉地攀上周景池拥抱赵观棋的后背,掩在被子里的手小幅度动起来,拍着赵观棋手背。
算了吧,周景池咽下去一两句话。
没有人会喜欢睡梦中的告别。
夜半的好天色经不住夸赞,滴滴答答的雨声断断续续,窗帘的缝隙还在,光却不及月光明亮。
赵观棋转醒,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免打扰开着,闹钟一个都没有。换好衣服挽好窗帘,打开窗户,扑面的雨水气息。
下意识往后退两步,余光扫到桌上加热垫上的雪梨汤。
走近,便签上写着:[喝完记得吃药,冲剂在药盒第一层,午饭不用等我。]
冷冷冰冰,毫无人情。
赵观棋看完,伸手摸了摸雪梨汤的罐子,微烫,熬化了的黄冰糖掺着梨子的鲜,一股要把人软化的甜岑。
冷漠归冷漠,雪梨还是给他削了皮。
灰溜溜地端上雪梨汤坐到客厅地毯,茶几上的乐高还零零碎碎地散着,周景池没动,赵观棋愣了一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舀一口煮得绵软的雪梨到嘴里,赵观棋这段时间第十五次复盘‘周景池心情不好且频频甩脸色未解之谜’的时间线。
开始的点很明确——去市里跑材料回来的那晚。
说好的做饭没有实现,两个人叫了饭菜到房间,吃饭的时候周景池不仅没有和他讲话,甚至无视他的眼神一筷子菜也不夹给他。
但那天没什么惹人生气的环节吧,抄手听话地吃光了,房间里姐姐的牌位擦得锃亮,连肉都拿出来解冻了。
难道是做太狠了?
床品这么软,不至于膝盖疼吧......
还要更早?
赵观棋一顿,低头看向拿瓷勺的右手,难道是小拇指受伤?抓耳挠腮思索不出个原因,正烦着,韩冀的电话进来了。
赵观棋拿起来,一句劈头盖脸:“今天我休息。”
“别挂啊!!!”韩冀悬崖勒马,赵观棋悬在屏幕上的手指差点按下。
“五十块钱一分钟。”赵观棋没精打采地说出最冷漠的话。
外面还下着雨,韩冀只觉得人发羊癫疯了:“嚯,你是大爷,跟你说中文要不要交版权费啊?”
“我不跟你废话啊,眼前这个合作策划案是你亲自过了眼的吧,人项目方是你爹忘年交,一个电话打过去,说不认识我,只认你......”韩冀心想还狮子大开口呢,说得他不心疼话费似的,“你说怎么办吧。”
赵观棋戳雪梨的动作停住:“卢叔?”
“是啊。”韩冀那边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谁叫你之前不打听一下,这下好了,还要反抗呢,直接撞你爹心口上。”
“我跟你说,那个姓卢的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本地顾问负责的那部分被打回来九次......我觉得吧,那人指定一转眼就告诉你爹了,这不,换着法儿捏咱脖子呢。”
“是上周那个合同?”赵观棋心觉不妙,顿了一秒,旋即语气放得轻松不少,“催得不紧,你别管,搁搁看。这个月底忙完再说,下个月我去。”
“哟呵,给自己上强度了?”过了两秒,韩冀忽地换了个语气开口,“事儿打算得咋样了,你哥在园区转悠呢,天天跟个老大爷遛弯儿似的。”
“管他呢,他爱咋遛咋遛。”赵观棋闷头喝了两口汤,“实在看不惯,你遛他去。”
“......”韩冀语塞,“你也是心够大的。”
“约法三章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赵观棋语气如常。
“得,跟你说也是白说。”韩冀正要结束,又突然顿住 ,“对了,你要的东西快到了,我看了眼,好像不能放驿站,要派送到手。本来就是你的号码,你自己注意点......出乌龙我不负责哈。”
赵观棋侧头看了眼挂历,嗯了一声,没说拜拜直接挂断。
食之无味地吃过午饭,困意漫上来,赵观棋却不想进卧室睡。这两天,那张床像冷战现场一样,周景池躺下去,他也躺下去,居然没有人主动靠过来,也没有人牵手。
他是不敢,周景池眯着眼睛,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热恋期呢?我这么大一个热恋期呢?!
睡不太着,每次鼓起勇气蹭过去,还没靠拢,周景池一只手已经像捉拿案犯一样按住他牛一样顶过去的头,然后什么话也不讲,就默默地让出三分之一的枕头,继续井水不犯河水。
连晚安吻也克扣了,赵观棋这两天手机没电都是因为连夜在网上搜索‘恋爱进入倦怠期的表现’、‘断崖式冷漠会分手吗’、‘如何哄好不说话的老婆’……
周景池会给他手机充满电,所以他觉得,周景池肯定知道他搜索,更何况他还特地没有清除检索记录。
但周景池仍然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赵观棋把最后一颗薄荷糖嚼得稀巴烂,暗自点点头,决定今晚要进行史无前例、锲而不舍、死马当活马医的挽救爱情战术。
那就是——死缠烂打兼热脸贴冷屁股。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嘴里的糖碎还在齿间泛着甜,手机从手里掉出来,砸到软地毯上。
下午,周景池推门而入,低头脱鞋脱到一半,忽地抬眼。
手里的塑料袋脱力砸到地上,大大小小的橙子在门内外胡乱弹动。
茶几上的乐高撒了一地,果盘摔在地上,水果刀和牙签散在腿边,赵观棋面朝地板,整个人瘫软地夹在茶几和沙发的间隙中,一动不动。
“赵观棋?”周景池站着不敢动。
地上的人没反应。
周景池心跳起来,蹲下去摸赵观棋的屁股和腿:“赵观棋?”
还是热的,人严丝合缝地掉在缝隙里,看不到脸,他只好试探性地推了推。
赵观棋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自己屁股,下意识抬头,砰一声撞到茶几。
还没来得及捂头,屁股被结结实实来了一脚。周景池虚惊一场:“你在这里睡什么睡?!”
他后怕地捡起赵观棋大腿边的刀:“卧室里有鬼吗不进去睡。”
“吃完水果怎么不把刀放到厨房?”周景池像抓到什么天大的把柄,不去搀扶睡麻了的抖得像筛子的赵观棋,关心起一把刀子,“睡这么久,冲剂喝了吗?”
见赵观棋坐到沙发上,低着头,周景池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走过去挤到他身边去摸他额头:“不舒服?”
赵观棋眼神还不是很清明,脑袋也是,眼皮也是,眼前的一大堆烂摊子一句没解释,整个人就像半扇猪肉一样软塌塌地掉到周景池腿上。
不说话,手却紧紧抱着周景池大腿。
“起来。”
“起不来。”赵观棋砸吧嘴,尝到一点糖的甜味,心里却一点也甜不起来,“......你生我气了。”
“不要不理我。”他两只手死死抱在一起,贴着周景池腰腹蹭了蹭,“我给你说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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