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暧昧(25)
这一场演出要比平时排练好得多,张铭没掉链子,勉强跟得上她俩。
摇滚这个小众圈子里,女生少,玩金属的女生更少。慢速火车的成员组成就是一道怪异的亮眼风景线,女鼓手,女主唱,技术扎实,贝斯手独当一面地站在台前solo,军鼓紧接着砰地一下——
场子就炸开了。
小年轻们听摇滚就听个节奏,越刺激越兴奋,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
青禾十来岁就在这个圈里混,自是清楚观众喜欢哪样的风格,主办方给钱,她们办事,观众图个乐子,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这样的场合和经历早已司空见惯。
演出结束,底下的观众觉得不过瘾,高喊再来一首,亢奋到要把台子给推倒,呼声一浪盖一浪。
青禾充耳不闻,惯例谢场,转身就下台。
如此干脆利落的个性非但没有惹毛观众,反而让刺中了不少人的心,现场的气氛陡然升了一个度。
张铭头一回经历这种场景,下台时一步三回头,还是叶希林拉了他一把,他才猛地回过神,赶紧跟在她们后面。
演出结束,接下来就没什么事做,可以直接回宾馆,也可以留下来看现场。
叶希林约了别的乐队喝酒,晚点要去隔壁的酒吧一条街放松放松,她把青禾和张铭都叫上了,让一块儿去一趟,全当交际,可以过去结识几个朋友。
另外那个乐队的场次在七点,三个人先回宾馆一趟,打算收拾收拾再过去。
青禾上楼换了身行头,顺便把脸上的妆全卸了,末了,再把房间整理干净。今天早上叶希林上来催,她都不让对方进门,床上乱得可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把烟塞进包里,再把床铺重新理顺,又将垃圾袋系上,这才稍微能看了。做完这些,她躺床上歇会儿,无意间又摸到枕头底下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粉色的塑料条状包装,昨晚随手扔的。
可能是出去演出太耗费精力,青禾心里的感受有些莫名,不是烦躁,不是感伤,就是少了点什么,哪里空了一块。
她无端端记起昨晚,脑海里回忆起某些纷乱不堪的场景。
文宁离开之前是抱着她的,她却背着身子朝向窗外,合眼睡得很熟,那人低头在她颈后碰了碰,轻声问:“下个星期是不是要去G市比赛?”
她不耐烦被打扰,半梦半醒地嗯声。
当时睡过去了,具体的经过记不起来,回忆断断续续的,隐约中只想起最后的关门声,世界就彻底安静了。
青禾不知道文宁到底出来做什么事,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专程过来一趟,可隐约中还是清楚,自己的住宿肯定是对方安排的,不然这人哪能进来,冷不丁搞这么一出。
或许真是有工作,指不定又在忙什么。
七点左右天黑,夜色降临。
好些乐队都回了宾馆,相互成群结队约着出去玩。南城的酒吧一条街是一大特色,在外地人眼里显得非常新奇,外地来的乐队朋友都想趁这次去转转。
环城北路的酒吧大多都是小酒馆类型,消费不高,环境还算安静,稍微好一点的地方都有乐队或歌手驻唱,就像海角五号那样。
近两年民谣大火,文艺风盛行,这里也不例外,沿街的酒馆里多是民谣歌手驻唱,台上一条凳子一把吉他,两个人组一队,怀旧伤感风十足。
他们这群玩摇滚的接受不了这种风格,偶尔听一听还好,要在里面待一晚上哪受得住。一行人去了街中间的威士忌酒吧,那里的环境相对清雅,打算进去喝点东西聊聊天就行。
好些乐队的人都在,今晚的生意还不错。
青禾跟着进去,找到一处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张铭坐不住,下午的成功演出让他有些激动,这小子献殷勤地请青禾喝了一杯酒,笑着摸摸鼻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青姐,我这次没拖你们的后腿吧?”
青禾睨他一眼,淡声道:“还行,过得去。”
张铭乐呵,全当是在夸奖自己,他惯会爬杆上架,没有自知之明,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便直愣愣再问:“那我下次还能跟你们一起吗?”
青禾不说话,只看着他。
这小子笑得傻不拉叽的,也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怎么。一旁的叶希林好笑,直接让他不要做梦。
三个人经过这将近一周的相处,关系确实有所好转,至少能平和说话了,青禾和叶希林勉强接受了张铭的存在,但要把人拉入阵营中,让他加入慢速火车,那不太可能。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要把一个新吉他手培养起来谈何容易,还不如继续找别的队借人。
被无情拒绝,张铭也不伤心,还继续咧咧嘴,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其他乐队的人时不时会过来搭两句话,客气地同她们聊聊,算是结交朋友。
慢速火车下午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实力摆在那儿,大家都有心想认识一下。广交朋友不是坏事,多一个熟人就多条道,指不定哪天能用上。
今晚的青禾挺随和,谁来都好使,聊天、加微信都行。
有人觉得青禾似曾相识,好一会儿才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好奇地问:“我们好像碰见过,在南京的音乐节上,是不是?”
青禾记不得对方是谁,只说:“前几年去过南京。”
那人突然顿悟,想起来了,惊讶地说:“你之前是西朝乐队的主唱,我们一起同台过。”
青禾一愣。
对方显然不会看脸色,没眼力劲地叨叨:“欸,你怎么换乐队了,另外那几个呢,不做乐队了吗?”
有够不会说话的,一张嘴就突突突,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查户口本都没他详细。
青禾佯作听不懂这些问题,面色不改,胡乱搪塞过去。
叶希林帮着打圆场,三两句话就把那人打发走。
张铭在一边听着,不动声色地瞧了瞧青禾,再看看叶希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西朝的名字,心下不解,不过还是自觉不多话,不该问的不问。
接下来的时间还算愉快,没人再提及这些陈年旧事。
别的乐队过来拼酒,有意拉近距离。有个玩后朋克的男人更是三番两次向叶希林套近乎,话里话外都有邀约共度一夜的意思。
青禾坐在旁边看着,没上前干预。
后朋克风格黑暗、阴郁,颠覆传统且反叛,这个乐队把这种风格贯彻到底,不仅在音乐形式上这样,在日常作风上更是如此。
青禾对这个乐队印象深刻,下午化妆的时候大家就在一处,他们的主唱个人风格太出众,身上纹了一套环,颈环下面还有一串数字,想记不住都难。
叶希林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没把厌恶表现在脸上,只掀起眼皮子,不耐烦地低声说:“我不喜欢男的。”
后朋克男人顿了顿,可对此却不是很意外,早就料到了。他不死心,凑到叶希林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不用问,青禾都猜得到那个男的在讲什么鬼话,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 发生,叶希林那张脸过于英气,太招人喜欢。
可惜张铭太傻愣,一点不懂,还小声问:“青姐,这是咋了?”
青禾把杯子握在手中,淡淡说:“小孩儿少管,喝你的酒。”
张铭厚脸皮靠过来,悄悄说:“那个男的干嘛在身上纹这么多环啊?”
青禾照着他脑门拍了下,把人支开,“一边去,找别人聊聊天,别来烦我。”
张铭悻悻。
叶希林被后朋克男人恶心得够呛,比张铭还先离开这边,她天生纯弯,对男人实在提不起兴趣,更无法接受这种重口味的玩法,听着胃里都在翻腾。
像沾了晦气一般,叶希林躲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
每个圈子里都有乱象,摇滚圈也不例外,少数的奇葩总是管不住自己,自己要当耗子屎去坏一锅汤,反正挺教人反感厌恶。
青禾对这些见怪不怪,脸上不会表现得太过分,但打心眼里还是不认同。不过到底是别人的生活方式,不好说什么,难以评判。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而后转移位置,去吧台边角找了个位置坐,不大想再社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