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暧昧(78)
这人一身长款大衣,穿得单薄,连妆都没化,头发随便挽起。可能是才从文家赶过来,她脸上透露出些许疲惫,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青黑,十分乏累的样子。
出租屋外的冷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火味,光是闻着就教人有些不好受。青禾杵在原地,默然看着对方,一只手还放在门把上,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没想到会是文宁,也没想过这人会来。
毕竟……离婚协议书已经寄出去了,而对方从那一天起,再也没有出现过。
明明分开的时间不算太长,可突然再见到,无端端的,青禾心头生出了一股子复杂的滋味。
兴许是别家太和美,自己待在出租屋里太寂寞,她竟然没有把门关上,或是让文宁离开,连话都没有一句,仅仅是看着来人,沉默到找不出要讲的话。
文宁先开口,像阔别已久的朋友那样,轻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青禾迟缓,问:“来做什么?”
放下手,拉开门,让人进来。
地上铺着海绵垫,进来就得脱鞋。
犹如在当初那间租房里,文宁早已熟悉该怎么做,进门,把立在墙角的矮桌拉开,将大袋子放上去,再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全是吃的,热菜凉菜都有,还有两例汤。
从江庭到这边还是有那么远,热菜已经凉了,必须热一下才能吃。
文宁没有回答刚刚的问题,进了门,把热菜都端进厨房,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青禾顺手把门关上,站在矮桌旁边,看着这人忙前忙后。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好像回到了刚认识文宁的时候,那会儿她不爱做饭,一般都是随便煮点吃的就完事,久而久之,文宁过来时带上一些菜。文宁把她的口味摸得很清楚,每次带过来的都是她爱吃的,一如这回。
楼下有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甚至能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打麻将,与这里的安静对比鲜明。
文宁没有看这边。
橘色的灯光落下,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青禾上前,走到狭窄的厨房门口。
文宁的目光是落在微波炉上的,在她走近时,忽然低低说:“除夕夜安康”
青禾嘴唇翕动,无所回应。
大抵是受过年的气氛影响,她讲不出狠心的话,理智上想远离,可怔了怔,还是作罢,转口问:“没去石奚坊?”
文宁说:“去了,下午一直在那边。”
“杨叔呢,也去了?”
“没有。”
“他回老家了?”她问。
文宁避而不答,反问:“你呢?”
她说:“我就这样。”
她俩像是没事人一样,好似那份快件和电话通通都不存在,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直至微波炉叮的一声,这番故作掩饰的聊天才被打断。
青禾觉得难堪,不好受。
文宁却没管那些,站在了她的面前,挨了上来。
她想要避开,可没来得及。
柔软的触感湿润,暖热,缱绻而温柔。
第57章
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青禾有些迟钝,整个人都乱了。意识是清醒的,明白应该立即分开,可身体的本能却占据了上风,以往养成的习惯太深,以至于让她僵滞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愣神的片刻功夫里,文宁趁虚而入,将克制搅乱,吞掉所有的迟疑和拒绝。
旁边的老式窗户半开不开,倏尔吹拂的冷风顺着敞开的缝隙往里灌,将外头的香火味都带进来。
屋子太窄,杂七杂八的物件成堆,稍有动作就会磕碰到别的东西。青禾想要往后退,但被文宁用力扣住了腰背,半步都远离不了,她抬了抬手,要把文宁推开,只是一不小心险些把架在左边的合成器打掉,当即又收住动作,转而用右手。
文宁反应很快,顺势抓握住她。
这人穿得少,先前还在冷风中走了一段路才找过来,手上冰凉。
青禾乍然被冷意刺激到,更是要躲,可惜对方不给任何逃避的机会。
两个人都不妥协,似是在暗自较劲儿,尤其是文宁。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似平时那样温和,总是分寸有度,她汲取着青禾的气息,满是占有欲,手下的力道很重,一边勾住青禾,一边还用指腹在青禾白皙的颈侧磨了磨。
只是一个亲吻,却仿佛失了控,有什么轰然坍塌了。
念想盖过了理智,取而代之的是冲动。
文宁是过分自持的那种人,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上,一向都是把握得当。从遇见青禾至今,她素来都顺着青禾行事,对方不想,或是不喜欢,她就不会越线,会把所有应该的、不应该的举止都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范围内——她们也一直是这么相处的,在一起,甚至于青禾决定要分开,只要对方不愿意,另一个人就不能跨越中间的那道线。
相处久了,有些道理就成了必须要遵守的约定。独独这次例外。
双方都乱了,一个退,一个进。
青禾的唇都被咬得红润,在灯下多了两分不清不楚的光泽,她挣出了手,轻呼:“文宁!”
然而不管用。
一个吻结束,文宁紧紧抱住了她,勒着她的腰和背,似要把她揉进身体中。
这人的呼吸有点重,嗓音很轻。
“我在……”
“青禾,我不会走。”
她在回应她,回应之前的那些事,亦是讲出一个决定。短短两句,意味深长,蕴含了太多的话。
青禾没再推她,只是置气地说:“放开我。”
文宁不放,反倒把人搂得更紧。
青禾有些难受,说不清为什么。
她是真的想离开这人,可不知道怎么了,每动一步都会被硬生生牵扯住,像是有一根线绑着,越来越难挣开。发现那些谎言后,她应该发火才是,应该跟对方大吵一架,然后从此不相往来,可莫名其妙的,她选择了躲避,只想着离得远远的,选择用工作来抵消某些情绪。
文宁说:“之前是我不好。”
她咬了咬唇,如鲠在喉,双手垂在身侧。
“青禾,”文宁喊她的名字,顿了顿,才开口,“你怪我怨我都可以,对不起。”
过往皆定局,早就发生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当年的意外有诸多原因,诸多巧合,牵涉其中的人都不无辜,但谁都不是罪孽滔天的过错方,很多事命定如此,它就是那样的,没办法改变。
另一方面,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她俩也不会有后来,更没有现在,所以怪罪也好,埋怨也罢,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
青禾不大争气,心头无端端涩胀。
楼下的小孩儿们皮实,有人点燃了鞭炮,啪地一声响,整条巷子都能听见。
那群捣蛋鬼不消停,大过节的,一个个就跟猴儿似的乱蹿,成群结队地边笑边闹,纷纷点鞭炮吓唬伙伴,野得没边。
所有动静和声响都传进了这里,喧嚣与笑声相互交织。
屋里的僵持最终还是归于平和,一会儿,两个人分开,竟然面对面盘腿坐着,都冷静下来了。
矮桌上的菜色丰富,分量不多,每一样都是双人份。这是今年的年夜饭,与众不同又格外重要的一顿,象征着团圆与美好。
可能是还不习惯多了一个人,青禾依旧寡言少语,她低垂下目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整个人都茫然若失,分不清到底是舍不得还是孤独产生了错觉。她确实想让文宁离开,宁可自个儿过除夕,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开不了口。
不仅是这顿年夜饭,这一晚,文宁也留在了出租屋。
深夜,家家户户都在守岁。
顶上的灯必须开到天亮,不能关。一米五宽的床上,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搂抱在一起,青禾将下巴搁在文宁肩上,觉得累了,闭上眼睛。
时间刚过凌晨。
文宁把手放在青禾腰上,小声说:“青禾,来年顺遂。”
怀里的人只是动了动,并未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