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皱着眉说:“本官真不用带上笏板?”
陶管家道:“您自从建府以来,就没有带着那个上朝去,是皇帝免了您的。”
梁轻按住轮椅,侧头对上萧承衍的目光,他问道:“有事?”
萧承衍捏着扫帚柄,身姿站的笔直,即便是一身粗布衣服,硬是被他穿出了皇宫贵族的气质。
梁轻不喜欢对方这种过于强势的气息,皱眉要离开。
萧承衍却道:“大越朝会上以文臣居多,往往言辞犀利愤慨,大多时候,可以不用往心里去。”
梁轻一怔,思索了下,忽然明白过来,萧承衍是在提醒他不要在意别人骂自己吗?
哪有这样出门前对一个大权臣说话的?显得他很没有气势。
梁轻面色不大好地走了,萧承衍眯眼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想起方才看到梁轻捏着椅把手的骨节微微泛白、以及明显有些不安的小鹿般的眼神。
萧承衍内心半点没有方才劝告的好意,而是忽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被骂了,他会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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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轻果然在朝会上被骂了个抑扬顿挫。
大殿宏伟宽阔,他的位置靠前,如果不是因为有椅子坐,梁轻觉得自己可能得气到拂袖走人。
原主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不但脸皮够厚,骂了还能激情还嘴,把人说的哑口无言,可以说是战斗力非常的强了。
但梁轻的古代文学素养实在不太够,又拉不下脸皮对骂。
梁轻的势力也站出来为他辩驳,最后由皇帝制止了这场争论。
此时弹劾梁轻的,基本都是豫王案中为豫王抱不平的那些人,直到一个面容苍老、衣服华贵的人站了出来,跪地道:“陛下,梁大人行事狂妄不羁,臣以为,梁大人不适合继续担任大理寺卿。”
众人屏住呼吸,这位朝臣叫徐世,是内阁次辅,算是个中立派。
朝中传言,年迈的首辅告老还乡后,位子会传给徐世。
他说的话仅凭作风问题,就对梁轻提出了质疑,可见是相当硬气。
梁轻转过身看向他,“徐大人此话怎讲?”
徐世道:“梁大人,萧承衍可在你府上?”
梁轻:“自然。”
徐世道:“奴籍之人也是人,大人为何不把人当人?滥用刑罚,私下多次拷打折辱。臣以为梁大人行事如此放浪残暴,再担任大理寺卿,如何让百姓信服?”
梁轻质问道:“大人何出此言,萧公子在我府上做事,和大家府中奴才一样,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本官没把他当人了?难道他就因为流着皇室血,跟其他仆人不一样了?”
‘皇室血’三个字让皇帝猛然回过神,道:“够了,到此为止。徐爱卿,回去吧。”
皇帝发了怒,众人不好再提。
此刻心中仍为豫王案不平的朝臣,不得不意识到,要直接扳倒梁轻是不可能的。
梁轻的势力抓准了时机,他们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团体,而梁轻作为他们的中心,不光是为他赴汤蹈火,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直到下朝,梁轻警惕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婉拒了几个朝臣对话的邀请,让人推着自己的轮椅先离开了。
回到府里的梁轻明显眉间神情憔悴,面色苍白。
幕僚过来找他,梁轻说:“没事,陛下已经将弹劾我的奏折都退了回去。”
从利弊上来讲,这些弹劾对他毫发无损。
幕僚说:“但是您之前便说过,想要拉拢徐阁老,怎么今日又跟他争上了?”
梁轻一愣,他自然不知道原主还准备拉拢徐世,有些惊讶,道:“他咄咄逼人,说我放浪,这我怎么能忍?欺人太甚!”
幕僚:“……”
他明明记得,以前的梁大人,从来是把名声当作身外之物的?
幕僚退下后,梁轻自己吃了点东西,便上床休息。
到了傍晚,他的头疼发作,突然发起高烧来,陶管家急忙去叫府医。
府医看过后,猜测是那晚洗澡后受凉了,便让下人煎药,喂梁轻喝下,又让人给他换帕子降温。
梁轻这样生病不是一次两次了,府医处理的很迅速,陶管家去安排闭门谢客,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院的萧承衍的耳中。
他正坐在膳房旁边的小房间里,这边是镇国公府下人们吃饭的地方,面前是一碗简单的青菜面,旁边是一个小姑娘,正是绣绣。
绣绣在啃馒头,道:“你这个人话好少啊,我们都是新来的,不更应该互相照应一下?”
萧承衍看了她一眼,骤然起身,冷酷道:“把你的兔笼拿回去。”
绣绣:“白白吃不了多少草的!你喂牲畜的时候不能顺便喂一把草吗?”
然而她视线里却看不见萧承衍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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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内守卫交接的短短一分钟,一道黑影推开卧房的窗户,跳了进去。
这边的守卫确实严密许多,但萧承衍是曾能在最可怕的追杀中、也能逃出生天的人,轻功绝顶,即便只恢复了两成功力,也足够应付这些没有实战经验的府兵。
他因为一直在府里,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所以刚去书房转了一圈。
翻了一遍文书后,萧承衍原本要走,但经过前院,眼看着就要撞上府兵,就顺便跳了进来。
萧承衍听见凝滞的吐息声,他朝里走去。
原主疑心重,不喜欢有人在房里,尤其是在自己生病最脆弱的时候,故而众人都自觉地退下了,连房门都合的紧紧的。
晦暗的烛光照亮房间。
病床上的人烧的迷迷糊糊的,原本苍白的脸颊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眉宇微微皱着。
那块湿帕子已经在梁轻不安分的动作下掉了,他微侧着身,露出一截修长的白皙颈脖。
萧承衍走上前俯身,看了会儿对方的脸,忽然伸手按在对方脖子上的动脉。
清晰有力的跳动。
但只要他一用力,跳动就很快就会停止。
解决陷害他父母的凶手之一,然后离开临安,召集自己的势力。
然而下一刻,梁轻动了,萧承衍还未收手,反被对方抓住。
萧承衍一愣,当即反应,却被梁轻抓紧了塞在脖子下面,伴随着滚烫热意传来,还有那片细腻光洁的触感,让萧承衍登时怔住。
烧的迷糊了的梁轻只觉得凉快,他贴了贴,低声叹息道:“爸妈……我不想在这里。”
第7章
梁轻在现代生于一个不算特别富有的家庭,但父母开明,非常支持他去做喜欢的演艺事业,生活平淡又幸福。
而他自己虽然一直是个不红的小演员,但因为踏实努力,在圈内风评很好,也有一些粉丝,没想到会穿到他看过的一本书里。
他睡的昏昏沉沉,梦里一会儿是父母坐在客厅里看他演的电视,一会儿是他在剧组里和老前辈们琢磨剧本和演技……
直到混乱的回忆片段终止,他的眼前出现了大片如墨般的黑暗,而唯一的光亮下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颀长,身穿厚重华贵的冕服,转过身望着他的时候,神色冰冷如霜,眼眸中带着浓郁的黑色。
那人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打吧。”
梁轻忽然感觉到很疼很疼,那种落在他身上的力度大到像是要把人活活打死。
尖锐和刺骨的疼从脚踝传到大腿,他伏在地上,咬破了嘴唇,最后从喉咙喷吐出鲜红的血来。
他疼到脑袋发晕,觉得自己就要痛死了的时候,梁轻猛然惊醒了。
清晨熹微日光从窗口照进来,带来一丝清幽的花香,梁轻嗓子发干,四肢脱力。
梁轻缓了会儿,感觉到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有些黏的不舒服。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想来那应该是原主的结局。
在原主被龙傲天千刀万剐之前,龙傲天为了报复折磨他,特意让人治好了他的腿,又将他的腿活活打断。
梁轻叹了口气,希望现在的萧承衍,真的不要再黑化的那样可怕了,极致的残酷冷血真的太吓人了。
外头守着的陶管家听到动静,让府医过来看看梁轻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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