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都来了,瘪老刘只得开口问:“这是怎么了,你俩怎么从山上摔下来了?”
瘪老刘也是被他们的惨状吓了一跳,他们这边的山头不算高,不算陡峭,可身板结实的人也吃不消这么摔下来。
钱知一与吴梦婷摔得眼冒金星,半天回不过神来,只知道喊疼。
没等瘪老刘再问,倒是有住得近的人家过来张望:“大队长,啥事儿啊,叫得跟杀猪似的。”
“钱知青跟吴知青从山头上摔下来了,白天还来请假打了证明回乡探亲,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瘪老刘心想着这都是知青,这没法给他选票不说还麻烦,连忙开脱自己的责任。
还大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说知青不好好在知青所待着,上山做什么,你们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千交代万嘱咐,山里头危险,寻常不要随便进山,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原来是这俩知青啊,他俩是不是在山上搞对象,结果搞得太激动了……”
“指不定,以前这俩知青就喜欢往山上跑,干活不积极,偷懒第一名。”
“哎,你说他们俩这样算不算乱搞男女关系?”
话题越来越不对劲,眼看着就要往下三路走了。
吴梦婷已经清醒过来,眼看周围的社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里头还有好几个平日里对她献殷勤的,这时候也不说扶一把,心底恼怒不已,一骨碌爬起来。
爬起来的时候,她手一撑在钱知一的腿上,后者发出一声惨叫。
“钱知青,你的腿怎么了?”
钱知一被她垫在下面,摔得够呛,这会儿满脸惨白的**:“我的腿好像摔断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使劲一拽那地图。
吴梦婷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收紧,却敌不过钱知一的力气,被他拽了回去。
钱知一不着痕迹的塞进衣襟,这时候棉衣厚实,藏了一块小地图压根不会有人发现。
吴梦婷抿了抿嘴,眸色沉沉的看着钱知一,这是压根不放心她,腿摔断了不想着赶紧去医院,第一时间先把地图抢了回去。
她哪里知道,钱知一哪里是不放心她,根本就是忌惮她,满心提防。
听见说腿摔断了,瘪老刘不得不蹲下来看,上手一检查,顿时皱了眉头:“摸着像是骨头断了,得赶紧送医院。”
腿断了可是大事儿,他们生产队也没个能看的人,要是耽误久了留下后遗症可是会变成瘸子的。
说完这话,他朝着社员们看去:“谁过来搭把手,先把人送医院去。”
偏偏社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大队长,我们明天都得上工呢,哪有这闲工夫折腾,你跟吴知青直接送去不就成了?”
瘪老刘脸一黑:“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吴知青又是个女人,哪儿拖得动钱知青。”
便有人提议:“那要不喊顾建国来,他肯定乐意。”
“是啊,平时这总事情不都是他负责的。”
这话一听,瘪老刘的脸更黑了,都是顾建国负责,那把他这个大队长放哪儿了,他瞪了眼说话的社员:“这样吧,你去把我儿子喊过来,我们送钱知青去医院。”
社员一听,顿时想起瘪老刘跟顾建国那点事情,脸色古怪的去送信,心底却低估瘪老刘装样子,以前生产队发生这种事情,哪次不是顾建国站出来打理。
瘪老刘没注意他们的想法,说完又问吴梦婷:“吴知青,到时候你也跟上,把钱和票都带上,待会儿用得着。”
吴梦婷脸色微微一变:“大队长,我们还得自己付钱啊?”
钱知一捏紧了拳头,看了眼吴梦婷,一心惦记着钱和票的吴梦婷却一无所知。
瘪老刘义正词严的说:“你们这又不是为生产队干活上工的时候受伤,两个人偷偷摸摸上山谈对象,你还指望大队里给你垫钱。”
“你们要看就去医院,自己拿钱,不看的话就自己回去熬着。”
吴梦婷抿了抿嘴,不是她不想拿钱,是她已经完全没钱了,她转头看向钱知一。
钱知一痛得满头大汗,心底却一阵阵发凉,不敢置信在这一刻吴梦婷居然在权衡利弊。
这可是他的腿,钱知一咬牙道:“梦婷,我枕头下还有钱和票,你去拿来带上。”
“钱知青你放心,等到了医院,你的腿一定会没事的。”吴梦婷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应了一声跑过去取钱。
等她走了,钱知一才开口解释道:“大家误会了,我跟吴知青只是纯洁的革命友情,今天进城探亲回来,我们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上山挖点野菜好过年,谁知道在山上遇到了野山猪,被野山猪追着跑才掉下山坡。”
“我跟吴知青行得正站得直,还请各位不要随便猜测。”
一番话,倒是将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推得干干净净。
谁知社员们一听,注意点完全不在男女关系上,争着抢着问:“你们瞧见野山猪了?”
“有几头野山猪,大不大?在哪儿呢?”
甚至还有心急的说:“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喊阿东上山打野猪啊!”
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转身就跑了,弄得钱知一不明所以。
他哪里知道,去年生产队没有任务猪可以吃,全靠野山猪过过嘴瘾,今年虽然任务猪够肥,但肉谁家会嫌多?
可惜在大家伙儿的要求下,顾明东也带着他们山上找过野猪,偏偏野山猪去年被打狠了,今年都跑得没影了。
原本社员们都歇了心思,谁知道钱知一是被野猪追下山的,这可好,一下子点燃了他们吃野猪肉的心。
顾明东听完那七嘴八舌的话,挑眉问道:“这么说钱知青是在山上被野山猪拱下山了?”
“可不是吗,摔得可惨了,腿都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这治不好以后可得变成瘸子了。”
“他那是自己作的,谁让他自己上山去的?”
“阿东,咱得赶紧上山去追,不然野猪就跑了。”有人一心只关注野猪,压根不在意钱知一会怎么样。
顾明东一听,转身拿了一把柴刀和一捆绳子出来:“走,咱上山去看看。”
李铁柱殷勤的说:“阿东,我帮你拿。”
于是呼啦啦一群人往山上跑。
“哥,你小心点。”顾二弟伸着脖子往外看,要不是他肚子上手臂上的伤都还没好全,恨不得跟着一起去。
顾明东应了一声,半路上就瞧见瘪老刘的两个儿子抬着钱知一走。
双方距离远,他依稀能看到钱知一狼狈的模样,脸上都是血口子,身上穿着厚衣裳看不出来,但右腿不自然的耷拉着。
顾明东微微挑眉,心想前脚香炉被毁,后脚钱知一就从山上摔下来,难道这就是反噬?
冥冥之中,钱知一猛然抬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没有由来的,钱知一心底泛起浓厚的厌恶和恶意,明明他跟顾明东的交集不多,但在这一刻,钱知一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嫉妒和憎恨。
钱知一不知道这股嫉恨的来源,恶意却在他心底不断蔓延攀升,一直不被他放在眼底的乡下男人,却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满怀恶意的眼神,自然逃不过顾明东的眼睛。
顾明东不以为然,目光锐利的扫过他的腿,甚至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被他的目光一刺,钱知一双手颤抖着,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一口。
刘家大儿子不耐烦的骂了一句:“钱知青,你就断了一条腿,自己倒也使使劲啊,不然我们抬着吃力。”
钱知一脸色一沉,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靠着那条完好的左腿勉强支撑。
“辛苦二位了,等到了医院,我会感激你们的。”
“得了吧,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给生产队添乱就成了。”刘家小儿子闷闷说了一句,感激有个屁用,顶肉吃吗?
刘家两个儿子都羡慕的看向山上的人群,不免说道:“有顾明东在,说不定他们真的能打到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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