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还是坚持了自己的观点,点了点头。
谁知顾亮星瞧了,立刻说:“你看,小芸儿也赞同我的观点。”
急得顾芸连忙摆手示意。
顾三妹无奈的捏住大侄子的脸颊:“小混蛋,就会跟你三叔一块捣蛋,瞧把你妹妹急的。”
顾亮星在她手下无法逃脱,一个劲的求饶。
顾亮晨没搭理搞怪的哥哥,拉着顾明东问:“爸,你觉得好看吗?”
“很不错,你三姑有眼光。”
顾三妹笑着说:“大哥,你瞧上面还有字呢。”
顾二弟凑过去看:“百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看,春来什么什么主……这些的啥字啊,也太难认了。”
“是百宝阑干护晓寒,沉香亭畔若为看。春来谁作韶华主,管领群芳是牡丹。”
顾明东吟诵的四句诗,倒是让在场的孩子都是一愣。
顾二弟首先回过神来,用力鼓掌:“大哥念的好。”
啪!顾明东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别耍宝。”
他弯下腰仔细看这幅画:“三妹确实是捡到宝了,这幅金线蓝牡应该是张大家的作品。”
“张大家?”顾二弟惊讶道。
顾三妹奇怪的看着他:“你知道?”
“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又是大又是家的,是个好名字。”顾二弟评价道。
他们也才上到初中,而且最后一年正逢动乱,这些“封建残余”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教。
顾三妹又想锤这个哥哥了:“那你瞎咋呼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是谁。”
顾明东倒是提起几分兴致来,毕竟这位画家在后世可谓是赫赫有名:“你们看这里,大家居士,指的就是张大家。”
“张大家是现今极为有名的一位画家,在山水画方面尤为出色,包众体之长,兼南北二宗之富丽说的就是他。”
结果一抬头,大大小小都满脸疑惑。
顾二弟更是摇着头说:“听了,没听懂。”
顾明东无奈一笑:“很有名,人还活着,旅居国外,这样听懂了吗。”
顾二弟连忙点头。
顾三妹倒是说:“原来人画家还在国外,怪不得人家要丢到回收站来,万一被发现了可得挨**。”
这么一说,顾二弟也说:“那咱可得藏好了,别被人发现了。”
顾亮晨点着小脑袋,将画卷整整齐齐的收好了,想了想塞进了床底下。
顾三妹还说:“我还以为是古画呢,结果画家都还活着,估计放上十年都不值钱。”
顾明东笑着说了句:“那可说不准,指不定放个十年八年,就价值连城了。”
“怎么可能,我就没见过还能值钱的画。”顾二弟表示不相信。
顾明东没有继续解释,毕竟他为什么知道张大家,还能认识他的画,这都是没法解释清楚的,既然画都带回来了,那就好好收藏着就是了。
对于老顾家而言,就算是知名画家的画也不过是个小插曲,这时候的人认识不到一幅画能价值多少,也体会不到文化的魅力。
物资紧缺的年代,除了填饱肚子的大事儿,一切都得往后站。
画卷往床底下一塞,第二天,该干活的干活,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一点不耽误。
顾明东没想到的是,时隔几日,郑通忽然找上门来。
开春之后,顾建国又去申请了六头猪,养猪的重任自然又落到了顾明东头上,每天都能例外拿到三个工分,到了年底猪够肥的话,还能有额外的奖励。
为了吃猪肉,顾明东对养猪也十分用心。
这一日,顾明东正好喂完猪,就瞧见郑通背手站在身后,正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顾明东一愣,迅速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吴巍那边欠着的粮食都还清了,顾芸读书也都好好的,成绩不好不差,至少比顾亮星用心多了。
“郑老先生,您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挺瘆人的。”顾明东淡淡提醒道。
郑通嘿嘿一笑,原本的仙风道骨散了一半:“听说你家弄到一副张大家的画儿?”
顾明东听了也不奇怪,顾芸常常来看外公,跟郑老头也有特殊的沟通方式。
“怎么,老心思也喜欢他的话,想问我借来瞧一瞧?”
郑通却问道:“是不是一副金线蓝牡,上面写着明代冯琦的牡丹,下头还有一个大家居士的红印章。”
顾明东微微惊讶:“您见过?”
郑通笑道:“何止见过,这幅画就是老夫看着他画下的,只可惜时过境迁……”
他说得感慨万千,顾明东只觉得奇怪:“你这是来找我叙旧说古?”
郑通哈哈一笑:“你这后生,别急啊,老夫特意走一趟,是来告诉你,你家的那幅画是假的,赝品。”
“赝品?”顾明东疑惑起来。
他虽然从画上字句和印章看出来那是张大家的画,但本人艺术修养也就那样,真的假的确实是很难分辨,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三妹捡漏而已。
郑通却说:“因为老夫知道真的在哪儿,所以你那副肯定是假的。”
“你要不信的话回去仔细看看,真品的雄健灵秀、整体协调,赝品笔力软弱,呆板无神,尤其是他画牡丹的时候,先用淡青色扫出大体,再用绿色层层渲染,十分特别,很好区分。”
这一次,顾明东很想套用顾老二的一句话,有听没有懂。
顾明东倒是也不太在意,只说:“假的就假的吧,本来也是捡来的,孩子看着高兴就好。”
郑通见他洒脱的很,一点没有懊恼沮丧的模样,赞许的点了点头:“老夫不服别的,就服你这股子大气,这位的真画可是能当传家宝的。”
顾明东笑了一声,他哪里是大气,只是穿越两世,身具异能,后山上还有十个藏着重宝的大箱子,所以才不会因为一幅画的真假而大起大落。
忽然,顾明东看着郑通问道:“郑老先生,方才你说这幅画是你看着画下的,那你还记得当时是几几年吗?”
郑通显然对此印象深刻:“民国三十五年,公元1946年。”
民国三十五年?
顾明东心头一跳,猛然想起了那个袖珍笔记本,上面的年份是民国三十六年,只比这幅画晚了一年。
这难道是一个巧合?
带着这样的心思,等到夜深人静,顾明东从床底下取出那幅赝品的金线蓝牡画卷。
画上的蓝色牡丹栩栩如生,即使顾明东自觉审美一般,也觉得这幅画好看的很,并不是寻常画家就能画出来的。
也许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顾明东越看越觉得确实是有几分呆板,就是传说中的形似而不神似,总觉得赝品缺了几分味道。
但画家本人都还活着,怎么会有人造假,难道就不怕被拆穿吗?
顾明东的手指顺着画卷一点点往下滑,指腹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
他举起这幅画,对着油灯仔细观察起来。
蓦的,顾明东找出一把剪刀,狠了狠心从最上面开始裁减。
几刀下去,原本完好无损的画卷被剪得零落,而画卷之内,一张藏在其中的纸落了下来。
居然是画中画!
顾明东眼神微凝,这幅画原本的主人制作赝品的目的,不是为了仿造卖钱,而是想藏住秘密。
微微发黄的纸片被放在正中央,顾明东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张借条。
【今租借佛骨一丸,以救苍生。天下安定之日,佛骨归还之时。——济南谢翎。】
佛骨?谢翎?谢家!
短短几句话,却让顾明东精神大震。
之前他费尽心思从袖珍笔记本上获得的信息,也只有三家的一个姓氏代号,谁知道今天居然有意外之喜。
顾明东不得不承认,自家妹妹的运气不错,在回收站也能捡到这样的“宝贝。”
谢翎?
这名字太陌生了,顾明东回忆了一下原主记忆中的名字,一个对得上号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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