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果不其然,看见自己的手中正握着一支破碎的药剂。
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光是这只握着药剂的手,就和他自己长得不一样。当他看向别处,视野所见的景象也和谢松原一向的视角不同,要矮一些。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一下就猜出来,自己居然进入了老鼠的脑域。
路过一面墙上的玻璃窗时,谢松原扭过了头,冲着反光物打量着玻璃平面上的自己。
一张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却能从中看出些老鼠影子的脸。
这是谢松原前所未有的体验。
哪怕他之前曾进入过宋池的脑海,所做的也只不过是在对方的潜意识中稍作探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甚至直接变成了“许石英”。
谢松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可以更加了解到过去的好时机。
他静下心来,默默观赏起发生在老鼠记忆中的一切。
……
云城生物工程基地早在几年前就已建成,却迟迟没有投入使用。
业内早就有所传闻,这个地方将成为国家内部主要投资发展的生物工程研究点,开展全球最顶尖的生物实验。
半个月前,云城基地在业内发布了招募公告。消息一出,顿时有无数人踊跃报名,彼时许石英还在一家生物制药企业工作,也并不例外地投递了简历。
层层甄别,反复筛选,到最后只有不到两百个人留了下来。
在这里,许石英在这里见到了好多曾经的大学同学。
云城大学的生物系国内排名第一,无数怀揣着梦想的人对此趋之若鹜,将其视为梦中学府。而就位处于云城内部的基地开张,这些人更是近水楼台——
就比如盛丽莎和谢松原。
盛丽莎从上大一开始,就是他们这个专业里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她样貌美丽,学习成绩也很优异,举手投足都有风情。
身为男人,他也不能免俗,曾暗恋盛丽莎很久。只不过盛丽莎貌美气盛,追求者实在太多,根本看不上许石英。
谢松原则更不用说了。
刚刚考上云城大学生物系那年的许石英,对未来怀有无限希望与畅想。
他家境贫寒,一路凭借着优良的成绩杀出重围,从偏远的小县城考上云城大学,读完本科再读硕士。
短短的二十多年,从狭窄的缝隙闯到广阔天空,许石英一度将自己比作小说中的主角,升级闯关,无所不能。
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直到来到云城这样的大城市后,许石英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校园内有一种说法,所有考上云城生物系内专业的人都值得被称赞为一句天之骄子,然而从前的许石英不明白的是,天之骄子也分等级,就像钻石也有质量高低。
最耀眼夺目的那颗出现,剩下的就自动隐去光芒,再也无法被人注意。
许石英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厌恶谢松原。
尽管从客观角度来讲,谢松原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
但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他的存在,甚至连呼吸——对于旁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与阻碍。
比如谢松原总是压他一头,更加拥有导师的偏爱;再比如盛丽莎看不上他,却明显对天生拥有好皮囊的谢松原青睐有加。
又或是那年全生物系一共就十个国家奖学金名额,他们专业刚好只分到一个。许石英和谢松原角逐这唯一一个名额,许石英杀红了眼,势要在这一里程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证明他比谢松原更加优秀。
他后来也确实得到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珍贵名额。许石英得意极了,一度觉得谢松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直到他无意间听说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院内的几个导师开会商议,定的奖学金人选原本是谢松原。后来是谢松原自己主动选择退出,这名额才落在他头上。
知道了这件事后,许石英脸上得意的笑彻底僵住了。不仅僵住了,还气得七扭八歪,七窍生烟。
他凭什么。凭什么谢松原不想要的东西,他就要臊眉耷眼地照单全收。反过来说,凭什么自己拼尽了权利想要争取的东西,在对方的眼里,却随随便便就能舍弃?
许石英越发地讨厌起这个人,然而这种厌恶无从诉说,只能憋在心里。
对方是天才之上的天才,在学术上的悟性远超旁人,像是卓然超群的孤星,闪耀在一众云彩之上。
哪怕性格冷淡、不怎么合群这一点个性放在谢松原身上,似乎都格外显得合理,并且值得谅解起来。
许石英越是想和谢松原较劲,就越是感觉到失落。他和谢松原之间的距离有如云泥,有着寻常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二十岁以后,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广阔的苍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等他来到了云城,却发现摆在他面前的天幕只有那么矮,那么低,他想飞却也飞不出去。
而谢松原就在他的头顶上空,那么遥遥地,冷冷地俯视着众人。谁也不关注。
毕业后,谢松原毫不意外地进入了据说最难进的云城生研所。许石英也给这个地方投过简历,可是没过。
于是他转头成功拿到了另一家知名大企业的offer,也算是在本届同学里赚足了面子。
知道谢松原成功入职自己梦想中的机构后,许石英先是惯例愤恨了一阵。但紧接着,他又感受到一阵羞于启齿的、无法言说的解脱。
因为他终于可以从这阵令人窒息的阴影下逃脱出来了。
可谁知道,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会在云城基地相遇。
*
许多研究员直到来了以后才知道,他们此行的任务,原来是为了研究一种不久前刚刚才出现在人群中的变异现象。
所有被送进来的人,身上都出现了动植物化的第二基因特征,可以在人与动物二者之间转换。
这些人都被统一送到了基地里,免得引起公众恐慌与无休止的猜测。
研究员们还没来得及搞清变异的原理,很快的,又一个难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一种莫名的疾病在这些变种人之间传播开来。这种“病”似乎具有传染性,几夕之间,变种人们身上开始出现更多匪夷所思的现象。
过度进化。
当你早上起来,照常路过看护区,看见昨天头发才只到腰间的植物变种人一夜之间毛发疯长,粗壮的枝杈直接穿破了坚硬的病房玻璃。
沉睡中的鸟类变种人翻了个身,你发现在一夜看护区的冷气吹拂下,他身上的羽毛直接变得比昨天膨胀了两三倍。
他的翅膀尖端重新长出了爪子一样的手,方便他不需要变回不耐寒的人类,也可以用手掌抓取食物。
单纯的进化还不算什么,最让研究人员们感到恐惧的,还有这些变种人们随着野蛮残忍的生物天性发展,变得越发暴虐粗鲁的习性。
许石英第一次见识到谢松原那与众不同的能力,就是因为有次基地中新来的患者发狂。
那是一个强壮至极的河马变种人。谢松原赶到现场时,体型臃肿健壮的男人已经掀翻了周围的两张床、一个医用护理台,零零碎碎的医疗器械散落了一地。
现场遍布狼藉,其他患者都远远地躲着,只有负责这名变种人的盛丽莎在心惊肉跳地与之周旋。
同样在这个时间段值班的许石英站在看护区的大门口,踟蹰了半晌,还是选择了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远远眺望。
直到谢松原的出现。
青年走进看护室,一路奔向那个发狂的患者。
赤手空拳的谢松原双手插兜,身上白色实验服的衣摆因为走路的动作而在身后微微扬起,尽管他看着比盛丽莎高大许多,但在一头发狂的河马面前,也依旧显得弱不禁风,文质彬彬。
可他却是那样沉着镇定,仿佛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一拳就能将人抡飞十几米远的巨兽。
谢松原一边冷静地试图和那人对话——尽管对方只会暴躁地叫他滚,面色沉着地绕到病床侧边,对身后的盛丽莎低声说了些什么。
盛丽莎勉强点了点头,飞快跑开,而他自己则凑得离变种人更近。
许石英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见状只想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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