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里这么黑暗,想藏个什么生物简直轻而易举——
这个猜想乍听起来比较合理,不过深究起来又不是那个味儿了。
还是那句话:什么目的?
不直接杀了他们,而是把人类耍得团团转,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儿?
再者这东西去哪儿搞来和军方一模一样的涂料呢?
众人说了一堆,越说越差点给他们自己绕晕了,大家也从一开始的七嘴八舌、踊跃发言,发展到后边稀稀拉拉,半天没人讲一句话。
最后,居然是丹妮拉清了清嗓子:“各位都讲完了吗?好吧,我这里还有一个猜想,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给你们展示一些东西。”
谢松原从刚才起便注意到,斯芬克斯那群人一直凑在一起,小团体中不知嘀嘀咕咕在讲什么,就猜到他们私下肯定有所发现。
现在大难临头,这些人也知道有情报要彼此分享,不至于藏私。丹妮拉又将自己那部小巧的相机拿了出来,捣鼓一阵,翻到她想展示的文件夹界面,接着将机器交到梁易手里,示意其余人挨个传阅。
众人的好奇心被吊到极致,都坐不住,梁易才拿到相机,旁边一圈人就围了上来,白袖也站起身凑上去,硕大的毛绒脑袋挤到蜜獾的正上方。
谢松原则将下巴搭在雪豹头顶,占据优势地形,将下方的景象尽收眼底。
“这是……?”
他们花了些时间来消化接收到的信息。
几乎所有人都疑惑了一瞬。
开头大概有十几张照片,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畸形变异怪物。
可以看出这些照片应该是用不同设备拍下来后再集体导入到相机里的,图片的尺寸、像素都有差别,画框里的生物物种、形态各不相同,拍摄地点也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身上下呈现出了非常突兀且怪异的拼接感。
几颗头、无数条腿、甚至是完全来自不同动物的身体部位……
和他们在高原雪山这里见到的怪物一看就出自同一手笔。
白袖的胡须抖了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双蓝宝石似的猫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子设备屏幕。
最后是一段视频。
时间很短,就十一、十二秒,并且似乎是从天上的角度朝地面拍摄的。
天色昏暗,屏幕内的画面不甚清晰,能瞧出来是在野外,一片嶙峋的乱石中,赫然躺着一具骨架巨大的畸变怪物尸首。
它身体上的肉已经腐烂到开始发臭,却罕见地至今没有被其他动物吃掉。躯壳边有几头猎食者在谨慎地徘徊,却始终没兽靠近。
屏幕外的人正觉奇怪,一头变异生物终究还是没忍住诱惑,蹑手蹑脚、小心谨慎地朝着尸体小跑过去。
许是这一路上都没出意外,变异生物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它扑到食物旁边,准备大快朵颐。然而这时,死去的怪物体内发出了某种奇怪声响。
哗啦哗啦,仿佛有什么硬质又声音清脆的材料正在破碎。
怪物尸体上方的景象骤变。
谢松原不确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他肯定,有什么东西正在画面中徐徐展开。
怪物上方的空间仿佛凭空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拿捏,开始扭曲波动。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物质漂浮在尸体周围,像是一层厚厚的变形镜面,使得那附近的景色竟也如同画布一般歪扭失真。
跑到近处的变异生物几乎是立刻被那种东西吸了进去。
视频里清晰地录到了动物的惨叫声。
画面恰在这时抖动起来,他们因此没能看见那悲惨的动物究竟发生了什么。几秒种后,一只鲜血淋漓的、宛若经过某种程序反复炮制的异形怪物新鲜出炉,从这团扭曲的空间里跑了出来。
谢松原差点就要认不出它了——如果不是它那偏尖的吻部依旧和之前一模一样。只不过越发凶神恶煞,身上的毛皮似是因为容纳不下新的魁梧躯体而崩裂脱落,溶成行走的血河。
现在,众人终于知道了那种造型奇特的拼接怪物存在的真相。
丹妮拉说:“看看日期。”
他们下意识往相机一角瞥了过去。那上边标注了时间,谢松原的心里却一片茫然。
末世来临太久,现在的地球上恐怕没几个人还在用日历上的数字来分辨时间的流逝了。
好在丹妮拉很快又补充:“这些资料基本都拍摄于大概两周以内。半个月来,我们的人陆续在两三个周边的国家内发现了新型怪物的踪迹,通过追踪这些怪物,我们又看到了这个前所未有的景象。因为视频里这个……目前还不确定是什么原理的现象,许多经过它的普通变异生物都因此被迫进行了变态层面的大进化与升级。”
“我们管这种东西,叫作Mirror——‘镜’。”
*
镜。
字面意义,斯芬克斯认为这玩意儿拥有着镜一般的性质。
它可以将正常生物变成雪山里随处可见的怪物。经由“镜”改造的生物躯体仿若同时经过多个镜面反射成像,呈现出光怪陆离的畸变姿态。
谢松原见过那种大型的镜像艺术装置,将许多张平面镜边贴边地挨在一起,摆好角度,人走进去时,会在某个特定的地点看见自己三头六臂的滑稽形象。
凭这一点看,“镜”这个名字的确起得神乎其神。
“怎么可能?”不少变种人惊叹着,让梁易把视频再放一遍,“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镜’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就源自现实当中,是无数变种人梦寐以求都想得到的东西。”
听到这儿,好几个人脸色变了。
白袖冷着声音道:“是污染源。”
丹妮拉道:“没错。我们很快发现,‘镜’就是污染源变来的,它是污染源的第二阶段。我们所熟悉的污染源的样子,其实只不过是这个物质的种子,或者说胚胎形态。发育到一定阶段后,它就开始破壳生长,也就是视频中所看到的,‘镜’展开了。”
谢松原一听,心道,果然。
流落在外、没被变种人收集起来的污染源,基本凭借着近水楼台的原则,都被附近最强大的野生变异动物占有了。
视频中最开始死去的那怪物,想必就是污染源原本的“主人”。
它展开的那一瞬间,怪物的身体恐怕就毫无准备地当场分裂成了数瓣。
具体的原理与方法目前虽不可考,但他们也能想象出来,这种邪恶纯净的力量将会以多么迅猛的速度修复好生物身上的伤口,防止它们因为疼痛与剧烈出血而死去。
“在我们逐渐发现不止一面‘镜’时,这些东西也在不断地发生微妙的变化。每一天,‘镜’展开的程度都会比之前更大一些。它的覆盖范围,也从一开始的只有两米,变成后面的十几米,几十米,上百米……”
“镜”慢慢变成了一个个的特殊能量场。
斯芬克斯在动身前往雪山前最后一次观测到的“镜”的范围,是直径八百米。
但它的极限覆盖面积是多少?恐怕没人清楚。
到了最后,他们只能通过乘坐鸟类变种人,在极高的天空上观察“镜”的情况。因为镜的波及范围不止地表,经过这片空间上方的鸟类,也随时有可能被“镜”吸入,变成不伦不类的怪物。
这些被镜制造出来的家伙,就像每一个刚诞生在世上的新生物品类,将会经历无比严苛残酷的生存考验,以此来考证它们是不是一个成功的物种。
很显然,那头一个见证了污染源裂变的怪物就失败了。
斯芬克斯的人认为,“镜”并不是一个多么精密的仪器。它只负责不间断地制造怪物,对每一个走进它的生物进行或许随机、又或许有上那么一些未知规律的重新组装,但并不保证产品质量是否合格,能不能持续运行。
因为就雇佣兵们观察到的情况而言,这些怪物的报废率非常的高。
对于这一现象,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
有人觉得这是盖亚能量的意识在作祟,就像它一开始试图用其他生物的基因把人类基因打散吞噬一样,这是它的第二次洗牌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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